本帖最后由 拧发条鸟 于 2009-8-17 00:36 编辑
倘若咏春只能用“春落”,那喻夏则务必用“夏溢”。
闵行华师的夏天是典型的漫溢之夏。那里有的远不止是开阔与敞亮。当你在室内徒然发觉外边比里边更亮的时候,这样的夏天便来了。
2009,是我在华师的最后一夏。
最后一个夏天,我总是坐在某间教学楼里怔怔望着外面四处流溢的固态光芒,一如望着某种看似永不逝去的绝对的什么。大海是庞大的思念,有雨无声地落于其表面。然而窗外并无下雨,更无大海。那里有的仅仅是一种把某种纯粹彻底蒸发殆尽的绝对。我欣赏这样的绝对,我也恐惧这样的绝对。非此即彼,绝无中间性。
我总是在这样夏天的夜里归去,东川路上的光芒构筑起了现实性的盛夏光年,我在绵软的夜风当中穿行。五月在这样滞重的空气中渐渐了无踪迹,一如这初夏的风,裹挟了太多的暧昧。
夏夜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时而兴奋、时而颓废;时而激扬奋起,时而波澜不惊;时而柔肠百转,时而一掷千钧;时而充满色彩,时而深邃如一碗墨水。沉默的夏夜里,暗藏着心中的烟火。
然而我却终究没能在这样的夏夜里毕业。我未能脱下长日的假面,亦未能奔向梦幻的疆界。我未能隐藏自己的疲倦,亦未能放纵自己的狂野。没有人发现那里的美,惟独月光晒干了眼泪。我想起了村上春树的羊,想起了他笔下的鼠。羊是一种集约化的荒谬的象征,鼠的死亡意指青春的死亡。我甚至没能来得及拥抱一度光耀的青春,就迫不及待地迎来了鳞次节比的死亡。
毕业的那一天,太阳超出了任何一个绵软的念想。它把一切刺染得一片金黄,把我这一存在压抑得无以复加。时值六月底,华师校园里已难见人影。我独自骑车在那里游荡。如此夏溢的午后,天上倒也还存留了几团浮云。它们侧身避开了无处不在的炽热,给地面投下了一团团飞速漂移的云影。我不停地追逐着这些云影,似乎是在用自己的双脚和车轮去一遍遍确认这些稍纵即逝的存在,去寻找那里潜藏至深的某种寻求什么的微颤。在广漠的平原上,只有我、云影、和无处不在的光芒。
然而那里终究不是我的大学,我真正的大学也才过完了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