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的印度
有一种说法，在世界上两件事最难做，一件事是让广东人停止吃野味，另一件事是让印度人说话停下来。我没有体会过做第一件事的难度，但是却体会过做第二件事的不容易。
那是我多年前访问印度时的亲身经历。由于是第一次访问印度，加上我又是研究所的所长，主人不仅为我周到地安排了景点参观，而且还为我安排了多场报告会。一次，在印度首都新德里做关于中国改革开放的讲演，我按照惯例，讲了大约20分钟，然后开始让听众提问题。会议室里大约有上百人，开着两个像似股风机一样的转叶大电扇，尽管风扇的声音很大，但是大家听讲都很安静。但是，当我一开始让大家提问时，会场上就马上热闹起来，举手的人很多，我刚要点一位女士提问，就见一位年轻人站起来，开始滔滔不绝的大声讲起来。印度人本来讲话就很快，又加上有口音，还有电扇的呜呜声，你简直很难听清楚他在讲什么。我数次打断他说，先生请你把问题简单些，告诉我你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他好像旁若无人，继续他的宏论。有意思的是，听众们也不反感，似乎饶有兴趣的听他侃大山，主要是说印度如何如何，他足足讲了有好几分钟，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我说，您能不能告诉我，您想问什么问题？他若无其事的说，我没有问题！(I have no question!) 他的回答真让我哭笑不得，心里想，没问题你说那么长干什么！这要是在中国，听众还不对他群起而攻之才怪呢！
事后我问一位印度朋友，在别的场合也会是这样么？他说，差不多是这样。印度人对自己很自信，能当着别人的面夸夸其谈，感到很自豪，他们不太在乎别人怎么说。在以后的一些机会里，我还真的尝到印度人的这种自信、自豪特性。我到了孟买，陪同的朋友不管你听不听，一直大讲孟买如何发达，证券市场如何古老（有100多年历史），但他也领我到一眼看不到边的贫民窟和百年不变的大洗衣场（全靠人工洗衣，有关于孟买洗衣工的悲惨生活的故事描述）。坐上印度国产的MARUTI小汽车，印度朋友也会津津乐道的告诉你这个汽车的性能如何之好，可这种汽车看起来样子很老，好像是一种老爷车。我在几个场合问印度人，哪一个国家是21世纪最强大的国家？他们都异口同声的大声说：印度！行使在颠簸不平、拥挤混乱的干道上，印度朋友也觉得很正常，他们会说，这就是印度！一副轻松的样子。
我看到印度驻华使馆出版的一份中文刊物，背封使用了“不可思议的印度”。我看，这也许是对印度最贴切的描述。大凡到过印度的人都了解，那是一个反差很大的国家。比如，新德里有漂亮的街道，绿树成荫的办公和居住区，可老德里却是另一个世界，那里的街道脏乱差，破旧不堪；印度经济发展很快，是仅次于中国的高速增长国家，但是，印度是穷人最多，文盲最多的国家，一面是居世界前端的发达软件业，另一面却是极落后的硬件设施－少得可怜的几条高速公路和破旧缓慢行驶的火车。印度是一个多样性的国家，人种繁多，语言纷乱，货币上印的官方语言就有10几种之多；尽管其政治体制实行的是西方现代民主，但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种姓制度仍然存在。印度曾是影响世界的佛教发祥地，但佛教却在那里消失了，……
去过印度的中国人看到这一切，很多都会摇头，认定印度与中国比，相差太远。但是当今，世人，尤其是西方人（包括日本人）都对印度的未来充满信心，认为它是一个拥有巨大发展潜力，肯定会超过中国的国家。
前些时，我的一位印度朋友自豪的告诉我，印度不会出危机，而中国却会。我问为什么？他说，印度人崇尚自然，信奉神灵，生活的目标是追求精神上的解脱，而中国人天不怕，地不怕，追求的是物欲的满足。我们人口那么多，世界可以无限容纳人们的心灵追求，可哪有那么多东西满足人们的无限物欲追求啊！也许是他的话那么深刻，我听后一时哑然无语。但他的话一直令我思考。
印度有着灿烂的历史文明。早在公元2000多年前就有了发达的文明。我一直试图在向一些智者问寻构成印度不可思议的文化根源，他们的回答都是很不一样的。这使我不得不用印度文化研究的权威学者季羡林教授的归纳来理解：印度文化的特征是深刻而糊涂。这个归纳实属妙哉！按我的理解，“深刻”代表智慧，体现深邃，而“糊涂”则代表风范，体现兼容，“深刻”使印度人极具精算创造才能，“糊涂”则使印度人具备了一种处世平和的仙者精神，是这样么？
适逢颇具仙风的印度总理，被称为印度改革开放之父的莫汉.辛格第一次访问中国并在中国社会科学院讲演，我不由得杂感涌动，于是写下这篇短文，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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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5 14:47: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