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郝 晓 波
看到很多关于河北大学生车祸目击者“集体沉默”的新闻，我突然想到小时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事。
那是读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因为数学课堂作业没有做好，和另外十多个同学被老师留校了，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好些道应用题，要做完通过了她的检查才能回家。我也是被留下的学生之一。
一个男同学做完后，便拿上去交给老师看，因为做错了老师就狠狠的拧他耳朵还很凶的骂他蠢货，最后就让他站在讲台的一旁写，我由于害怕都不敢交上去给老师看，就一直低着头假装在写。最后不知道他又哪里错了，老师突然气的站起来，指着他额头骂他是猪变得，蠢的该死一类的话，还打了他一个耳光。那响亮的声音，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讨厌老师。
那个男同学一声都没有哭过，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老师突然说，你们都回去吧，明天早上来到学校再交。
到了家，爸爸也已经下班回来了。他很奇怪为什么放学比平时晚，说都准备去学校接我了。我告诉他今天被老师留校了，老师还打了我们班的某某同学耳光，骂他蠢货。最后在爸爸的指导下我完成了那些应用题，可是第二天去到学校才知道我那个男同学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身上，手臂上全是铅笔刀割的血痕……
接下来，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和数学老师一起把我们那些留校的学生叫到一个大办公室，轮流给我们开会，具体给我们说了什么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数学老师一直站在角落里哭，说着我只是教他做题之类的话，而我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个男同学站在讲台上写作业的样子都忘了哭。最后谈话还没有结束，那个男同学的爸妈就冲了进来，那个男孩的妈妈一进来就抓着校长的衣服哭喊着：“我儿子昨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们还我孩子……”那位妈妈的哀求我不知道当时的校长听了后是什么样的感受，只记得自己当时很害怕，我相信其他同学也跟我一样，我们数学老师的老公正是当时的教导处主人，数学老师一直解释着，掩饰着自己的罪行，我们都清楚那并不是事实，但我们只是保持着沉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说出来，也不敢想象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就这么一下没了，这样的事实，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太可怕。
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那天回到家爸爸就问我是不是昨天被打的那个同学，我点了点头却不敢再说什么。爸爸仿佛意识到我的害怕，就蹲下来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敏敏，你看着爸爸，不管昨天和今天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害怕，告诉爸爸真相。明天我带你一起去学校。”然后我告诉了爸爸我所看到的一切。爸爸说：“今天什麽都不要再想，也不要害怕，明天我带你去到学校你就这么跟你们学校的领导和家长说。我当时一直摇着头，但是我现在还记得爸爸接下来说的话：“你可以不聪明，可以不会读书，但要学会诚实，要对得起自己，这个学校不读，我们可以去别的学校读！”我接下来告诉了爸爸今天校长给我们开会的事。爸爸说：“不要怕，人如果不真诚，那么再有出息也没有用。明天不管谁问你，你把你看到的都真实地说出来就对了，如果这次出事的是你，我做父母的也会希望有人可以站出来。”
第二天，我们那些被留校的学生还有家长又被一起叫到了那个大办公室，好多老师和那个死去男同学的家长也都来了。最后领导问我们“老师昨天为什么留校你们？是不是因为他做错题目批评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突然一下变得好激动，几乎脱口而出了句：“老师骂他蠢货，还打了他耳光……”让我意外的是我说完没一会，接下来同学都不再沉默了，接下来的访问越来越混乱，但是最后真相只有一个。我清楚的记得数学老师一直在旁边哭，那男同学的妈妈知道真相后一直扯我们数学老师的头发。
我很感谢我敬爱的爸爸，是他给我说出真相的勇气，让我现在回想起我那个死去的同学时可以坦然的面对自己。对，在我们的国家，有权利，有地位，有金钱确实可以让人闭嘴。但是只要你诚实的走出一步， 那么我相信后面一定会有支持你的人，一定会有！因为真相永远只有一个！我还可以顺便告诉大家，最后我们这些说出真相的并没有一个人因此而被退学，没有一个。所以我不理解你们那些目击者在害怕什么？是真的害怕权利吗？我不相信！李刚，不就是一个市公安局副局长吗？全国人民都在看着呢，难道他一个李刚可以把你们这些说出真相的同学都吃了？或许不是权贵压迫你们，而是你们自己选择看低自己。大学？有什麽了不起，我就不信你们说出真相，他一个李刚能让你们全部退学。人如果连起码的良知都没有，还读什么狗屁大学呢？至于保研，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我想说：一个不敢真诚面对自己良心的人即使读博，也只是个人类造粪机而已。
来源：豆瓣 |
发表于 2010-10-27 00:43: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