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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若相惜   文 / 0鱼幼薇0

已有 125 次阅读2009-10-8 12:32

 

 (一)
    一场秋雨过,凉意凭添。
    灯尽梦回处,方觉枕冷簟寒。
    惜儿已经不记得,自己对着那清冷的残月,呆望了多久,痴盼了多久。她要等的人,大抵是不会来了。惜儿想着,便又心灰意冷起来。
    当年的旧梦,如今已是不可复寻。
    那一年,惜儿十一岁。她被父母卖到了宁家,成了待养媳。
    初来的那天,斜风细雨,漫天愁雾。惜儿至始至终都低垂着头,望着眼前那双沾满泥土的鞋尖,任由潮湿的雨雾染遍了全身。而那个许她终身的人,蹲坐在门口潮湿而泥泞的碎石子路上,拾捡着别人家里丢弃在一旁的烂菜叶子,和着肮脏的湿泥,大把大把地咀嚼,吞咽。
    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孩童。他叫宁石。他是她的丈夫。
    宁石一岁的时候,样貌还是聪明伶俐的。在他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就成了这一副疯癫模样。
    惜儿来宁家,自然是为了给他冲喜。只是惜儿性子倔强,终是不愿。她不甘心,将这一生所有的期盼,就此交付一个痴傻的人。于是,她抓住了每一个可以逃离的机会。短短的几个月,她便逃了十几次。只是,她的挣扎,最终换得的,是一次狠过一次的辱骂和毒打。
    也许,这便是命数。她逃不脱,挣不开。她的世界,只剩了等待。等待这痴傻的孩童长大,然后为人妻,为人母。
    终此一生。
    无数个凄清的夜晚,她凝望着苍茫的夜空,垂泪自语:“便是这样,一辈子了么?”
    冷月高悬。
    寂寞无声。
    
    (二)
    惜儿时常会想,如果,那天,没有遇见林鸣泽。她便会少了许多纠结繁复的痛苦。只是,在这千般痴念与爱恋之前,所有的痛苦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那是惜儿到宁家的第三年。春寒依旧不曾消褪。她拿了衣服来河边浣洗。宁石喜欢粘着她,便也跟了来,兀自在河边捡拾小石子玩。
    河水中,倒映了一个单薄瘦削的身影,凌乱的发丝坠在额间,似有些不合年龄的沧桑。惜儿望着水中陌生而憔悴的容颜,心如死水。
    一阵寒风吹过,惜儿战栗着回过神来。手中的衣物已经被河水冲刷得远远。她伸出手去,却够不到,脚底一滑,落入了水中。
    刺骨的感觉裹便周身,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进口鼻之中。惜儿不会游泳。她扑腾了几下,便沉了下去。
    全世界仿佛都在窒息之中静止了。眼前出现了一片苍穹,在茫茫云海之上,只剩了她孤单一人,徘徊在冰冷月光之下,在虚无缥缈中,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这两年来,她从没放弃过逃离。今天,终于,是要离开了吗?
    混沌之中,惜儿的嘴角扬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就这样,死去了么?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的握住。
    可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在潮涌之中向自己袭来,她极力的想要睁开双眼,却看不到一丝半分的光明。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却是这样真实地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牵握着自己。
    很紧,很紧。
    那么冰,那么凉。
    
    (三)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
    睁开眼,惜儿看到了自己此刻正枕着一个少年的臂弯。
    那少年额间的发丝还在滴着水珠,眼里眉间,尽是关切。惜儿一怔,却是一扬手,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过去。旋即,掩面而泣。
    “你为什么……要救我?”惜儿泪如雨下,口中喃喃的,却只有这一句。
    少年一愣。捂着被打痛的脸颊,哆嗦着咬紧了牙关,一语不发。
    “你为何要救我!为何不让我就这样死了呢?”惜儿哭着,紧拽着他胸前的衣襟,扑进了他的怀里。
    “何不就这样死了呢?”少年的语调渐缓,仿佛自语一般,眼角却泛出了点点泪光。“就这样,死了……”
    忽然,他也紧紧抱住了怀里痛哭的惜儿。放声大哭起来。
    两个莫不相识的人,就这样在刺骨的寒风中,隔着湿漉漉的衣裳,紧紧地相拥而泣。
    惜儿不知道,这少年来到河边,原本也是为了寻死。却不想,最后非但救了她,也救了自己。
    少年名叫林鸣泽。父亲是个屡试不第的文人,为了攒钱支持他读书,母亲没日没夜的纺线织布,无怨无悔。可不想,前段时间,前往京城赶考的父亲不幸身染重疾,病死在了路上。母亲悲痛之下,也一病不起,不过几日的时间,便撒手人寰了。
    惜儿对他说:“如此,你便应该去读书,完成你父母未能完成的心愿。”
    他却自嘲地苦笑:“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还有能力再去读书呢?”
    “我可以帮你!只是……如果,有一天,你能考中,请你回来……带我走!”惜儿看到了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那光芒也照进了自己的心里,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得以离开宁家的希望。
    在她们身后,宁石呆呆地伫立着。
    他没有笑,没有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冷风中。
    那小小的拳头,握得是那样紧。
    
    (四)
    依旧是清冷的夜。
    惜儿因为弄丢了浣洗的衣服,被婆婆罚跪在院内。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从房间里走出的,是一语不发的宁石。他径直走到她的身旁,安静地蹲下。月光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微微颤抖着。
    惜儿望着有些反常的宁石,心中竟是生了愧意。
    忽然,他扑到惜儿的怀里。抽抽噎噎地掉起了眼泪。
    “对不起。”惜儿忽然觉得,自己眼前的,不是一个十岁的孩童,而是一个能将自己心事望穿的人。
    似乎是一夜之间,宁石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他不再蹲坐在门前泥泞的石子路上,对着任何人傻笑不语,也不再紧跟着惜儿。惜儿的心里,隐隐地,添了许多的不安。
    白天的时候,惜儿会去接些浆洗的活儿,到了晚上,就在微弱的烛光下,做一些针线活儿。对此,婆婆很是高兴。惜儿将所挣得的微薄的银子,几乎全数交给了她,只在暗中偷偷留下一点,等着攒够了,送去给林鸣泽。
    惜儿不知为何,竟然可以这样不顾一切地去相信一个人。她把所有的希望都系在了他的身上。她要逃,逃出宁家,逃出这凄苦屈辱的命运。
    她时常会凝视着河中潺潺流动的水,幻想着有一天,林鸣泽得以高中回来。
    她在等。
    等着他牵起她的手,对着她说一句:“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
    这仿佛成了惜儿心中最美妙的一句话。
    
    (五)
    一晃,又是一月。
    春寒渐渐消散褪去,花枝春满。
    自从那一天之后,宁石不再跟着惜儿来河边,反倒是一本正经地跑去学堂跟着老先生们学起了诗文。可是他天资愚钝,学了近一个月,却依旧是大字不识得一个。
    惜儿也不去理会这些,没了他成天粘在自己身边,倒也是一件轻松的事。她和林鸣泽每隔三五天便会来河边见上一面。彼时二人小小的心思里,并没有太多的暧昧情愫。只是今日,不知为何,惜儿的心中添了许多莫名的情愫。
    林鸣泽果然已经在河边等候了。惜儿的心里一紧,快步走了过去。
    “今天先生夸奖我的画作了,我特意拿来送给你!”林鸣泽笑着展开手中拿着的一幅画卷。只见画上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有两只小小的鱼,正自在地畅游着。
    “鱼?”惜儿看着两只小鱼互相追逐嬉戏,脸上微微一红,旋即指了指画上的一行小字,“这写的什么?我不识字,你念给我听吧!”
    这时,倒是林鸣泽显得不好意思起来了,他低声轻轻念了:“心若相惜,永不言悔。”
    “什么意思?”
    林鸣泽浅浅笑开,“你看,这水中的鱼儿。一条是我,一条是你,身世相近,两两相惜。虽然,我们现在都经历了不同的苦难,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够摆脱这些痛苦的境遇。”
    “心若相惜,永不言悔。”惜儿轻声喃喃,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有些娇羞地拉过林鸣泽的手,把锦囊里的所有铜板倒到他的手上。

收好!”
    淡淡两字,交付的却是惜儿所有心血和信任。
    
    (六)
    烛影摇曳。
    惜儿坐在床前,小心地展开画卷,指尖轻轻抚上了那细细的一行墨迹。
    心若相惜,永不言悔。
    她念着,念着,脸上不觉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前,仿佛出现了林鸣泽握着笔,一笔一划写下这几个字时的认真模样。
    如此浓重写来,显见心思。
    惜儿从枕边掏出一方洁白的锦帕,拿来了针线,她要将这幅画绣在锦帕上。才刚刚绣了几针,忽而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失神,针就扎到了手指。
    惜儿眉头一皱,却望见宁石怯怯地站在门口,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自从那天他看到了惜儿抱着林鸣泽后,他便一直拒她于千里之外。现在看到他站在门口,惜儿反倒有些微微的诧异。
    他走到惜儿眼前,眼中忽然噙满了泪水。
    “石儿会好好念书……带你走!”他含糊不清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惜儿怔住,脑中轰然一片空白。显然,他是记住了那天惜儿对着林鸣泽说的那几句话。她低下了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宁石,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宁石却忽然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
    “给你!别再做针线活了,拿这个去换钱吧!”他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塞到惜儿手上,转身跑了出去。惜儿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玉镯子和一支银簪子。显然,这是富贵人家的东西,不像是宁家会有的。
    惜儿刚想叫住他,却早已不见了人影。握着手中的物件,惜儿的心里一片惘然。
    他,到底是真痴,还是装傻呢?
    
    (七)
    宁石的痴傻病症,似乎是忽然间就好了。只是,他隔三岔五的便会拿一些不知道哪里得来的珠宝首饰给惜儿。惜儿问他,他却总是轻笑不语。
    而林鸣泽,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专心读书,为的是不辜负惜儿对他的帮助和期望。
    这天,惜儿的锦帕终于绣完。
    “这个……送给你!”惜儿有些害羞地将锦帕塞到林鸣泽的手上。
    林鸣泽一怔,细看锦帕上绣得极为精致的图案,眼眶竟是泛起了泪光。他将这锦帕小心地藏进怀里,许久,才低声道:“惜儿,我要去京城了!”
    惜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角。
    “先生说了,我现在已经学得很好了,最好能去京城继续学。而且,我恰好还有一个远房表叔在京城,我打算去投奔他。”
    “那你……还会回来吗?”惜儿开口,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你要等我!”林鸣泽咬着唇,心中也有许多的不忍。“只是……只是,我身上,已经没有盘缠了……”
    惜儿低头想了想,转身就往家里跑去。再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包裹。“这些,你都拿去吧!”
    林鸣泽打开包裹,惊得说不出话来。里面赫然放着许多的玉器珠宝首饰,看起来都是些贵重的物件。
    正是这些日子以来宁石拿来给她的所有东西。
    “这……从哪儿来的?”林鸣泽惊骇地捧着这个包裹,手上不觉颤抖起来。
    “算是借的吧!”惜儿低下头去,泪盈于睫。
    林鸣泽看着惜儿微红的眼眶,心里一阵心疼,将她瘦小的身躯拥入怀里。
    仿佛又回到初识那一天,两个寂寥的身影。
    相拥。紧紧。
    
    (八)
    有人看到了惜儿在河边,将一个包裹给一个少年。这事很快便传到了婆婆的耳朵里。她让惜儿跪在院子里,破口大骂。惜儿任凭她如何责骂凌辱,依旧只是紧咬了双唇,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宁石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惜儿,忽然安静地走到她的身边,像是那晚惜儿被罚跪在院子时一样,扑到她的怀里,哭了起来。
    他跪在惜儿身边,央求道:“娘,你不要打她,不要骂她!”
    那满脸怒火的婆婆见此场景,更是怒火中烧,“哼!自己媳妇都要跟别人跑了!还在这里帮她说话!”
    这些骂人的话,惜儿听得多了。只是,看着一旁跪着的宁石,她忽然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他并不傻,也许,他什么都懂。
    惜儿被锁在了房内。她没有抗争,不哭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对着林鸣泽送她的画,怔怔出神。
    她必须等。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也许是更久。
    她都要等。因为,林鸣泽,一定会回来。
    惜儿的生活里,好像少了些什么,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了无尽的等待和期盼。只有每次看到宁石的时候,她才重又回到现实。
    宁石依旧向往常一样,隔三岔五地给她一些珠宝首饰。惜儿每次却只是看一眼,便扔进了柜子。
    一年。两年。五年。
    时间,居然可以过得这样快。
    恍如一梦。
    昔日的宁石,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少年。而惜儿,也长成了一个水灵的姑娘。
    
    (九)
    等待的时光,却又是这样漫长。
    在婆婆容许她出房门后,惜儿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那条清澈的河边。可是,望眼欲穿的她,终是没有再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宁石现在会像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读书写字,下地干活了。也因为如此,宁家人对惜儿的态度也渐渐有了好转。
    惜儿看着日益长大长高的宁石,有的时候会恍惚地看到那个河边少年的身影。他现在,应该长得很高了吧?他,还会记得那个在河边浣衣的女孩吗?
    她始终是心有不甘。不愿意相信他就这样弃她而去了。
    如此,又是五年。
    这五年间,惜儿时常独自对着河水出神。
    他,也许真的忘了吧?
    而更多的,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挣扎。宁石已经长成了一个样貌英俊的少年郎,对惜儿更是关怀备至。她心中那个想要逃离宁家的愿望,似乎渐渐被时间消磨得变了模样。
    婆婆已经开始操持她和宁石的婚事了,作为养媳妇,成亲没有太多繁复的程序,只是请些亲戚好友,摆几桌酒菜。
    对这一切,惜儿意外地显得非常安静和顺从。
    曾经灼热的希望火光,如今燃得只剩了满地的残灰。
    只是,始终有一个声音,在每一个幽深的夜里,回荡在她的心里:“如果,他再来,我还会跟他走么?”
    会么?
    他,一定是不会来了。
    不会来了。
    
    (十)
    今天,是宁石和惜儿大喜的日子。
    馥郁的酒香,鲜红的衣裳。残破的白墙青瓦比起惜儿初来时,似又添了几分旧色,几个极不和谐的大红喜字,安静地贴在窗棂上。
    惜儿穿着鲜红的嫁衣,脸上神情却是至始至终的呆滞冷漠。宁石却是大口大口的喝酒,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宁石酩酊大醉地躺在床上,沉重地呼吸声回响在惜儿耳边,睡梦中,他的脸上也挂着幸福而满足的表情。

便是这样,一辈子么?
    年少时那一句句自问的话,依旧是这样一遍遍地回荡在心里。今夜的月色,仿佛又凄凉了几分。她的指尖忽然触到了什么,低下头去看,竟是那一幅已经有些残破的画卷。
    “心若相惜,永不言悔。”这许多年来,支撑着她继续等待下去的,也只有这几个字了。现在听来依旧是如此有纹有络,情深不殇。
    惜儿忽然泪流满面,一把推开了房门,不顾一切地跑向河边。
    “你来了!”恍惚中,传来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惜儿浑身僵住,泪眼朦胧中,是一个翩翩公子,眉眼细长,斯文尊贵。她迟疑着走近,颤抖着伸出了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脸。眼前的人,却不是林鸣泽又是谁?
    只是,现在的他,比起当初那个单薄瘦弱的少年,多了些稳重和沧桑。
    林鸣泽看着满脸泪痕的惜儿,紧紧地握住了她抚上脸颊的手。指尖的温度依旧是那么冰凉。他动了动唇,似有千言万语,可最后说出的,却只有几个字。
    “你,还好吗?”
    惜儿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林鸣泽的手僵在空中,许久,才丝毫没有底气地吐出几个字:
    “跟我走!好吗?”
    
    (十一)
    这一句话,惜儿等了十年。
    她哭了,却又笑了。她忽然痴怔地说:“我不愿。”
    林鸣泽张了张口,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时,远处忽然跑过来一个少年,他急匆匆地跑到了林鸣泽眼前。“林公公,还没有找到!”
    林公公!惜儿僵在原地。
    “惜儿,对不起!我辜负你了!”林鸣泽的眼中尽是苦楚。
    惜儿这才知道。原来,那一年,林鸣泽拿了惜儿给他的珠宝首饰往京城赶,不想在路上遇到了劫匪。他被人打晕在路旁,身上的所有东西也被洗劫一空。他始终不曾忘记自己答应过惜儿的话,一路乞讨流落,终于走到京城。原以为,只要找到了表叔,一切便会有转机。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表叔会无情地将他卖入宫中。他受了宫刑,成了太监。
    这十年来,他日日夜夜都想着,要逃出宫门,来找她。可这皇宫高墙大院,他走不出,也逃不掉。
    他此番回来,是为了执行一项秘密的任务。就在前些天,先皇驾崩,所有妃嫔要为他殉葬。可先皇最宠幸的珍妃是如今当朝魏太师的独女。魏太师为了保住女儿的命,暗中命林鸣泽等人去民间搜寻样貌和珍妃相近的女子,偷偷将珍妃替换出来。魏太师还说了,他已经暗中派人在黄陵挖了暗道,会在当天晚上就将她偷偷救出来。
    这也是十年来,林鸣泽第一次出宫。
    “那么,还没有找到吗?”惜儿问。
    林鸣泽苦笑着摇头。这时,一旁的少年忽然细细打量着惜儿,迟疑着开了口,“论相貌,这位姐姐倒是长得和娘娘有几分相像!”
    林鸣泽黯然了神色。他又何尝不是这样觉得的呢?早在魏太师给他这个任务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到了惜儿,所以,他才有了借口回来找她。只是,当他赶回来之后,却看到了宁家正在为她布置婚事。
    十年了,她早该将他忘了吧!
    而自己,也不应该以这样的身份和这样的理由去找她。
    林鸣泽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放弃再去打扰她的生活。他一个人来到这熟悉的小河边,站了很久。他知道,即使自己带她走,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再有未来了。也许,宁石,才是那个能许她幸福的人。
    “我跟你走!”惜儿忽然开了口。
    
    (十二)
    就这样,不顾一切。
    她决绝的离开,冷冷月光在他身后跟随,似温柔的手无力的牵扯,却终究拉不住她的身影。她忘了,今夜,她是宁石的新娘。
    皇宫的威严,让惜儿几乎窒息得透不过气来。她已经换上了珍妃的衣服,安静地躺在棺木之中。世界,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
    惜儿听不见外面的喧嚣吵闹,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一个遥远的梦,梦里,终于能够紧紧握着林鸣泽的手。
    想着,想着。她竟然沉沉地睡去了。她依然是这样信任他,就像是十年前一样。
    仿佛又一次来到了那熟悉的小河里,那种冰冷窒息的感觉蔓延了全身。惜儿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呼吸越来越急促。她伸出了手,却握了一个空。他没有,再像那一天,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林鸣泽。林鸣泽。
    无边的恐惧在黑暗中侵嗜着她的心。
    忽然,周围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眼前晃过一个人影。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惜儿忽然挣扎着,紧紧地抱住了眼前人。“鸣泽!鸣泽!”
    “是我!”声音平平淡淡,却又是那样熟悉。
    惜儿镇定下来。心中却又是一阵震颤。
    这,不是林鸣泽的声音。
    是宁石。
    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没有来,这黄陵根本就没有暗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打算让你再一次走出这坟墓。你为何这样天真的,至始至终都无怨无悔地相信他?”
    心中那座曾经最为坚固的堡垒,一瞬间轰然坍塌。
    原来,不论是十年,还是一夕之间。
    所有的等待终究还是落空。
    
    (十三)
    林鸣泽果真没有再出现。
    惜儿跟着宁石回了家。有时候,她会兀自呆坐着出神。
    等待,是一个很长的梦。而惜儿,足足沉睡了十年之久。原来,这十年来,最为清醒的,只有宁石一人。
    惜儿后来才知道,新婚的当晚,宁石并没有喝醉。他只是想要知道,惜儿是否依旧放不下那个河边的少年。当惜儿跑出房门的时候,他也是流着眼泪,踉跄着跟了出去。
    他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于是决定跟着她,一直到了京城。
    这些年来,宁石学会了盗墓。最开始,只是为了拿些珠宝首饰给惜儿,好让她不用再这样没日没夜的做针线活儿辛苦攒钱。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轻而易举地进入黄陵,找到了惜儿。
    可是,惜儿不知道。林鸣泽并没有欺骗她。他不知,魏太师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让坟墓中的人活着出来。要永久地保住珍妃未死的秘密,只能是让那个替死鬼长眠地底。
    林鸣泽知道真相后,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冲出了太师府。他要去黄陵,他要救惜儿出来!他不能,不能再一次失约于她!他宁愿,躺在冰冷墓室里的人,是自己!
    可是,他终是太过天真。既然要永久的守护这个秘密,魏太师又如何会让他活着离开呢?林鸣泽在跑向黄陵的路上,被一支暗箭刺穿了身体,胸口开出的花朵染红了一大片的衣衫。他颤抖着手,掏出了一方沾染了血迹的锦帕。白缎子已经旧得发黄,上面两条欢快的小鱼被染上了血色,那几个字依旧是那样清晰:心若相惜。永不言悔。
    林鸣泽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手中紧紧攥着那方锦帕,仿佛手中握着的,是惜儿那双冰冷的手。
    惜儿。惜儿。
    以后,再也不会放开。
    
    (十四)
    清澈的河水边,新立了一座小屋。
    炊烟袅袅,一阵诱人的香味从房内飘出来。
    屋外,堆着一些柴堆,一个胖乎乎的孩子独自坐在地上玩着泥巴,眉宇间像极了小时候的宁石。
    惜儿从房内走出来,温柔地抱起地上的小孩,“你啊!真像你爹!一点也不怕脏!”
    这时,宁石恰好从院子外走进来,笑着说,“谁在说我坏话啊!对了,我刚才去了趟老屋,拿了一些旧物回来,你过来看看哪些还有用的。”
    惜儿一眼便望见了他手中抱着一堆东西中,那卷已经发黄残破的画卷。她静静地走过去,这时,她的目光却停留到了画卷一旁的另一个似曾相识的东西。
    这个,不是她当时给林鸣泽的包裹吗?她颤抖着接过包裹打开,玉镯、簪子……所有的物件都还是保持着原样。
    脑中又是一番天旋地转。
    原来,当年那个在林鸣泽前往京城的路上,抢了他包裹的,不是别人,就是宁石。他的痴傻病症在那时就已经好了。他亲眼目睹了惜儿和林鸣泽在溪边相拥。所以,他在林鸣泽上路后,暗中设了埋伏,抢回了那个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只是,宁石不知,即使他夺得回这包裹里的东西,也留不住惜儿随林鸣泽离去的一颗痴心。
    惜儿稳了稳身子,脑海中林鸣泽的模样,已是模糊不清了。
    “罢了!这些东西,原本,就该是你的!”惜儿望着宁石,轻声地叹息。“有些等待,永远也不会有结果,只有眼前的人,才最值得珍惜。”
    这时,惜儿怀里的孩子忽而好奇地夺过那幅画,撕扯起来。她微微颤抖着手,却没有去阻止,任由孩子将画卷扯得破碎不堪。
    “如果,他再来,我还会跟他走么?”惜儿背过身去,眼角湿红一片。
    他,一定是不会来了吧!
    他,是真的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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