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田间和街头找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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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田间和街头找历史
——张乐天教授眼中的中国现当代代社会与吴江寻访

4月16日下午三点半，在复旦大学第六教学楼，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副院长、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社会文化人类学研究中心主任张乐天教授开启了“卫康•寻访当代中国社会印迹——吴江行”的活动。
张乐天教授来自浙江海宁，已经是位年逾六十的老学者了。他的主要研究方向是文化人类研究方法、城市社区、农村社区和人民公社。从二十多年前，张教授开始研究人民公社的历史，并且发表了多篇著作。1998年，他的代表作《人民公社制度研究》出版，曾被人誉为“1979到1997年社会学出版的唯一优秀之作”。今天张教授给来自中国高校传媒联盟的同学上了一堂介绍此次寻访活动背景的社会学培训课，主要介绍了近半个世纪中国的农业社会。
对于历史上保守争议的人民公社，张乐天教授认为，看待人民公社对中国社会最重要的价值并不在于如何面对其本身，而是放在历史的长河中可以发现：“中国特色的村落制度，带来了长期的繁荣，也在近现代束缚了中国社会的转型发展。这就构成了一个‘村落的陷阱’。人民公社用的强制的政治手段，使中国的农村走出了传统的村落循环，打破了村落对农民的束缚，人们的活力从这场破坏中被激发。要理解现当代的中国，就不能跨越人民公社的这段历史。”
从50年代初到70年代末，中国的农业粮食增长非常可观，每亩300斤增长到了2000斤，这其中少不了杂交水稻的功劳。一方面粮食的增产可以承担起人口大量增长的压力，另一方面农业较高的产量也帮助了工业的发展。“‘四人帮’把中国经济弄到崩溃的边缘”，主要指的是城市经济和内陆的农村，而在江浙地带，农村经济处于一个不好不坏的温饱状态。当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执行的时候，遭到沿海省份的许多农村基层干部的反对。当时农民的生活比较稳定，可以接受现状，同时也在感情上难以接受过去被视为“资本主义”的联产承包责任制。
现代社会中对人民公社有着很大的误解，实际上“人民公社”可以被分为两个大不相同的时期。前期被张教授称为“大人民公社时期”，该时期“大办公共食堂”、“一平二调”这样明显的时代特征被人们牢牢地记住，而在1962年之后，实行了“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原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生产队分开管理，公社代行乡政府职能，由于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生产队之间的经济关系，衍生出了三者间的准行政关系，下级逐渐服从上级的行政命令，甚至衍生出上级对下级的资产拥有、调配关系。人民公社存在的后期，制度的稳定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苏南等地区农业的增产。在70年代江浙一带许多人家里都翻新了房子，可见当时的农村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
“哪些构成了‘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呢？”张教授向在座的同学提出了一个问题，他给出了自己的解答，“诚然，改革开放起了巨大作用，但如今改革开放已经成为了世界各国共同的潮流，而‘中国特色’很大程度在于中国开始改革开放的时候，有一个特别的起点——人民公社。”
张乐天教授指出，正是中国的土地集体所有制作为基础，才有了今天四处兴建的开发区、扩展的城市、迅速建设起来的高速公路和高速铁路。党政权力有效地收入到国家的基层，使我国可以集中力量迅速地办大事。印度虽然也和中国一样敞开大门，但是对西方的态度和中国完全不一样。中国人抛弃了许多传统包袱的束缚，很多人反传统到了触动到了每个人灵魂的深处，而印度人却没有发生本质上的变化。
在如今，现代化和市场经济的大潮无疑直接冲击了农村社会。生活在农村里的人受到了现代“理性”的影响，但是只要生活空间还存在着，那么通过婚丧嫁娶之类的仪式性活动，传统农村里人与人的关系还能继续维持。市场经济对农村的嵌入也有着中国特色。农村中，中国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完全地西方话，被法律和合同抽象出来，而是仍然保持着具体的人的联系。
改革开放后，中国的农村社会充分地发挥出了潜能，然而在经济发展的同时，道德也出现了滑坡，普世价值的缺乏日益显现出来。而寻找儒家道德与当代价值观的出路至关重要，中国人之所以区别于西方人，是中国人，仍是因为受到了孔孟哲学的影响，这些都与中国的传统相关。这些传统在多大程度上成为中国人的根，并为年轻人接受，仍有待时间的检验。
2006年张教授去法国交流，受到法国专家的启发，决心搜集民间的大量史料进行社会学研究，翌年回国申请了上海市的科研基金。
在谈到做这项研究的出发点时，张乐天教授说：“一要更好地理解中国近百年来的社会变迁，历史是人民创造的，理解一个国家的历史，更重要的是理解千千万万老百姓的生命实践。二要身体力行，去田间、去街上寻找点点滴滴的历史遗迹，只有扎扎实实地研究第一手资料，才能在国际学术界树立起自己的信誉。三是因为中国保留了世界上最多的民间历史资料。民间有大量工作记录，我自己也做过生产队的记分员，此外还有大量的会议记录和民间日记可待发掘。”
为了加强这方面的研究，复旦大学决定建立一流的国际交流机制。六月，复旦大学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签约开展长期合作。张乐天教授现在担任复旦大学当代社会生活资料中心主任，开辟了一条新路径，从民间搜集个人传记、信件、日记、回忆录等大量资料。就在发稿当日，资料中心又收到了某食品厂多年的生产登记资料，纸张重达八百斤。目前，研究所收集的资料总共已经超过了两吨。与此同时，复旦大学开展了与吴江市委的合作，建立了“当代中国社会研究中心•吴江研究所”。
吴江是一个有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拥有鲜明的吴文化特色的地方。地理上处于太湖之滨，太浦河、京杭大运河穿境而过，地势低平，土地肥沃，河道纵横，湖荡棋布，四季分明，气候温和，降水丰沛，是典型的江南水乡。作为当代中国社会研究来说具有很强的研究价值，因此也成为了“卫康•寻访当代中国社会生活印迹”的第一站。张乐天教授期待参加这次寻访的中国高校传媒联盟的同学们能够在这次寻访活动中保持敏锐性，挖掘出细节中掩藏的有价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