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席慕蓉诗句里的一句话,玉最喜欢席慕蓉的诗了。玉是我和冰分手后第一个有性关系的女孩。玉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骨子里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盛气凌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对她的最初印象并不算好。中等身材,白嫩的皮肤,细长的眼睛里透着深邃,让穿着军装的她显得有些与众不同(玉是刚从军校毕业的少尉女军官)。
我们是在一次全军区组织的会演比赛中认识的。那是我当兵的第一年,由于刚刚获得了吉他比赛的奖项,所以有幸参加了当兵以来的第一次大型文艺活动。我是乐队里的成员,玉是舞蹈组的业余演员。由于我们军分部很重视这次比赛,所以从地方上招来了几名文艺界高手,给他们临时穿上军装,这样以来,使得我们乐队的水平大增。其中就有一个我认识的朋友(我周末时在舞厅帮忙的那个乐队里的成员之一)。还记得当时看到他爆炸式的头型穿上军装的那副滑稽相令人忍俊不止的情景。
我们分部演出团一行二十几人,入住在济南军区空军疗养院。近一个月的汇演里,白天的排练结束后,我们乐队的这几个人便经常凑在一个房间,即兴地乱弹乱唱,常常闹得其他房间里的人不得安宁。还是那个来帮忙的朋友告诉我之后,才注意到玉经常坐在那听我们弹唱。“喂,那个小女官对你有意思啊!”面对朋友的调侃,起初我不以为然。
果然,后来玉经常用各种借口到我的房间里来。就是从玉那儿我知道了席慕蓉,也是从玉那儿最终我开始迁怒于席慕蓉,她总是以席慕蓉的话题在我这儿呆上很久。
不管走到哪,我的房间里一向都是乱七八糟的,只有那个盛放着冰的照片的水晶像框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的。
“那是你的女朋友吗?”听到玉的话后,我只是点点头,并没有抬头看玉。
“她比我漂亮吗?”玉的口气里又透出了那种特有的自负。
“我从和她谈恋爱以来,就没有注意过是否有别的女孩比她好看!”虽然我没看到玉的表情,但我一直都是怎么想便怎么说了。
玉所在的军医院离我们团的驻地很近。演出任务结束后,她还是会经常在空闲的时候来宿舍找我。这时,我才从别人的指指点点中,得知了玉原来是一个兵团司令的女儿。每次来,玉注意最多的还是那个摆放在写字台上的水晶像框。
当兵的最后一年,玉来找我的那一次,我一直在纳闷,为什么我和冰的关系处在了比较紧张的阶段这件事,我并没有透露给任何人,而玉却知道了。那一次是她说话最少的一次。玉早早地走了,我却一宿没睡。就是那晚,在我的胳膊上留下了一个烟头烙伤的疤痕,至今清晰依旧。
很长一段日子,我的精神因为冰处在一种萎靡的状态,直到有一个星期天,玉来叫我陪她去一趟博山,说是去找她的一个叔叔办点事。结果她领我去了溶洞,去了蒲松龄故居,最后啥事也没去办。
那一刻,我是感激玉的,我们一起吃手抓羊肉时,我开始有意地逗她笑。当我用油腻腻的手抹了她满脸时,那是我们认识以来她笑得最开心的一次,当她把一根羊腿强行塞到我的脖领里面时,看着玉笑出了泪花,我被另一种情绪感染了。
玉指着我脏兮兮的样子说找个地方住下罢,已经感到万分对不起冰的我,不可能这么做。回去的路上我们都变得无语,不知道玉在想些啥,却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冰不会就此离开我的……
复员回家之前,玉最后一次到宿舍找我。玉想要让我留在部队的想法被我拒绝了。
复员到家之后,冰离我而去的现实被证实了。玉说想要来青岛看我的想法被我接受了。
那一次真的不该让玉来,也许就不会在我的心里留下那么多的愧疚了。玉说不管是她来青岛工作,还是我去济南,都是她父亲一个电话的事儿。我说即使是我和冰的结局会是这样,我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孩了。我相信玉说的话能够办到,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我说过的话也做到了。不管那是不是真正出自于我的本意。
那个晚上,是我和玉唯一的一次性关系。当看到玉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染湿了床单时,我有些震惊。后来的日子里,我才明白了当时之所以震惊的原因——玉,是我的生活里除了冰以外唯一的一个处女。
就在那个晚上,我问玉为什么会在很久之前看出了我和冰的破裂,玉说是那个水晶像框告诉她的。临走时玉送我一本席慕蓉的诗集,玉想再听我为她弹一次吉他的愿望,今生看来很难实现了。
后来的几年里,玉常打过电话来,我甚至没敢问过她是否已经嫁夫生子。有两次,玉说已经买好了济南——青岛的甲A球票让我去济南看,没接到我的回音后,也再也没接到玉打过来的电话。这么多年,曾有过很多机会出差到济南,每一次去了,都感觉自己像个在逃犯,办完了该办的事,便逃之夭夭,从来也不敢久留。
以前,还能够坐下来弹琴的时候,经常想起玉那个最后的愿望,尽管她听不到,但我知道,每当如此,都会情不自禁地望着书架,因为,有一本叫作《席慕蓉》的诗集摆放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