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4岁,家母与奶奶一番争吵后,拉着些简易家具,由村子最东头迁移至村子最西头,我的童年亦由此分为两截。
乔迁之初,徒有壁立,无门无井,无盐无灶,家母用砖立台,置锅于上,维持一家饮食。最窘时仅靠一天两个鸡蛋兑换回的1毛钱度日,家母生性耿直、好强,眼中容不得沙子,于是一直受排挤,于吾结发之年,自了其生,真可谓郁郁而终,对老家人之排挤欺侮,至死不能释怀。生活窘迫,家母却不曾借外人一分钱,其中段吾舅腿有顽疾,家母倾其所有,慷慨解囊,不留一分一毛,其悲悯情怀,无出其右者。少不更事,物质短缺,我与弟弟骨瘦如柴;无人看管,跟随家母下地劳作,黑如焦炭。堂哥常忆及此,叹我兄弟二人与非洲难民儿童并无二至。我与弟弟所承受,不过缺食少穿,家母之苦,养家糊口,彻夜劳作,其中艰辛,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的童年,除去物质的匮乏,却另有一番水月洞天,吾家居黄河仅1公里之遥,每日嬉戏于河边,畅游于天地间,捉鸟摸鱼,怡然自乐。及少长,牧羊于河边,渴则饮水,饿则揪瓜。旱季来临,则牵羊游过对岸,日暮方归,别有一番天趣。
后通人事,学业繁重,双亲争吵,新春不息,值叛逆之年,愤世厌家,暑假一人租居县城而不归,母去世后,家父常年奔波于外,家里三人,离多聚少。到如今,归家之于我,竟成不能承受之痛。同事同窗常言及吾不回家之事,家中老屋荒废已有十年,杂草丛生,家父尚寄居与新交阿姨处,天地之大,竟无归处,其中滋味,也不足为外人道。
家中老人渐去,唯8旬外公,尚算康健,毕竟岁月不饶人,为心头唯一挂牵,常因不能守护左右而自责欷歔不已。
春节本是团圆之日,于我却成不能承受之痛,现已而立之年,工作担子日重,唯盼家母十年忌日,祭奠故人,看望亲友,以缓心头之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