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比利时的青年凯文在江苏古城的人民公园里跑步,周围是一些中国人若无其事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凯文是这座城市某所工业学院的大三学生,他准备用最简单的运动方式来迎接北京奥运会的到来。
凯文最尊敬的是另外一位每天在这里晨跑的老人,那位老人已经六十多岁,头发花白,无论寒暑都赤裸着上身到这里跑步,口中还要发出类似小山智丽为自己鼓掌的口号。凯文不理解中国人为什么要用看热闹和把戏的心态来看待这位素未平生的老人。在他们国家,长期参加锻炼的老人应该被看作国家的英雄,但在这里,英雄却成了他人眼里的热闹和嘴上的谈资。
凯文每次都会邀请周围的朋友和陌生的行人加入到他的长跑行列中,但很少中国人能参与到其中。他们总是那么谦逊有礼。可为什么他们在大街上亲热都毫不在乎,却不愿意和一个没有笔者英俊的外国同胞长跑。我用我的亲身经验告诉他,大多数中国白领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后刮完胡子,和老婆吻别后,买份最新出版的《体坛周报》走路或打的上班。他们不是没有时间来体育锻炼,而是担心出了一身汗后,弄脏了他们的西装和内衣,而大多数中国企业的办公室里也没有免费淋浴头和肥皂提供。而对于像我这样的有为和智慧的青年,走路已经是一种非常奢侈的锻炼方式。鲁迅先生就说过,走自己的路,让比利时人跑去吧。
和所有在中国生活的外国人一样,凯文对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但这些好奇心现在看起来却十分危险。为什么中国校园的操场都平时闲置着,但到升学典礼和领导致辞时又座无虚席;为什么公园里锻炼和跳舞的都是老年人,青年人却把时间留给了网吧和咖啡厅,为什么中国人期盼自己的美女在环球小姐比赛上折桂,却从来不愿意让自己的身体和电视屏幕上那些模特的身材一样健美,当然,想要减肥和爱美的姑娘例外,只是,她们大过通过药物和抽脂等快速的方法。我告诉他中国操场为什么空着是因为为了保养草皮种比利时蔬菜,公园里锻炼的老年人因为他们是在排练交际舞,那是老年人相亲的一种新的方式。为什么年轻人愿意呆在网吧里,因为网吧里不但可以锻炼手指,而且还有一种叫劲舞团的游戏,这比真正在舞厅里健身还累。另外减肥的事情,你得去问我老婆。
凯文在这个城市还不到三年,却对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健身场所和长跑路线了如指掌,而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只有一些健身馆漂亮的女教练的残留印象。凯文总是能够准确算准我们单位发放健身卡的时间,处于国际主义友谊,我把我宝贵的休闲锻炼的时间都奉献给了他,而把这些时间留来跟我老婆亲热。有一段时间,丁俊晖热潮在中国火热,我也想体验一下桌面足球的快感,就去问他讨要,结果他朝我一摊手,原来他早就已经把我的“健康小金库”耗费的一干二净。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就是我老婆看着凯文身上健硕的肌肉的羡慕的神情,我总是警告她,娘子你要把持住啊。
欧洲杯申办时期,凯文支持意大利,因为他是托蒂的球迷。虽然欧洲杯意大利申办失败,但凯文相信意大利人很快就从悲痛中振奋,因为他们即将迎来另一个关键的日子,2007年6月6日是意大利历史上第三届“国家体育日”,四年前,意大利奥委会主席吉奥维尼·佩特鲁西和全民体育世界大会组委会主席特洛切迪·普洛维拉共同颁布了这一法典。凯文的国家也有类似这样的节日,没来中国前,他经常参加社区组织的体育活动。他问我中国有这样的节日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即使有,那天我也只会呆在电脑前和网友聊天。凯文知道中国一直在努力申办世界杯,他向我建议,中国最好能在申办世界杯前发展好全民足球,这点更重要。虽然这些观点中国媒介的评论早已泛滥成灾,但这句话从凯文的嘴巴里说出来才最真诚。
凯文一直把上海的刘翔当成自己的偶像,但他却有和大多数中国人不同的立场,我把这种立场称为冷静,甚至是高明。他始终认为虽然刘翔跑的很快,但他得到这么多的宠爱和关注实在是不应该。因为刘翔的运动全面性还是很低的。至少从现在来看,我们比利时的高考榜眼凯文打桌球的能力远远好过刘翔,一百一米栏一只脚也能飞掉丁俊晖。他拿出一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数据,证明国家级运动员虽然比普通人得到更多的锻炼和运动的时间,但缺乏科学有效的条理和先进医学的帮助,这些机械性的训练只能带来短期成绩的提高,对人体生理机能却是很大的损伤。所以说刘翔虽然获得了无上的荣誉,但根本上确实单薄的甚至损害健康的。我告诉他,刘翔是中国体育金牌工程中最重要的环节,也许是你口中所说的国家工具。我表弟的同学的朋友当初和刘翔是一个师傅带的,但现在刘翔捧着美元和美女前进,那位好同志最近的成绩是他的魔兽已经升到23级。
凯文说,中国体育欠缺的不是刘翔和丁俊晖,而是像他和那位小山智利一样赤身老人这样热爱体育的普通人群,凯文非常尊敬体育局领导魏纪中老人,魏纪中的论文和评论让他充分认识到中国体育机制滞后的现状,现在他也学会了中国那些魏老先生一样忧国忧民的拿“体制”来说事。我们这座城市举行的运动会,凯文向主办方申请参加,但要求是以自由身份,但主办方非得让他出示代表单位证明,他们的理由是,这个运动会是局部领导四套班子一次体育文化的聚会,想要参加,可以像那些过了自由转会期可以自己选择俱乐部的欧洲球员一样。我告诉他,这时奥运会和全运会的疾病延伸,体育在中国,已经成为身份和职称的交流,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凯文不再说话,我看到他眼里的失望和不解。
这是个尴尬的现实,展现体育精神和奥运会会成为各个国家促进全民体育素质的全运会成为地方政府捞取政治资本的铺路基石。相反,分布更广的市民运动会和北京冬季长跑却很少得到关注,媒体不愿意报道,广告商也少人问津。还有更多靠双脚奔跑在乡间泥泞上的那些迷失的孩子,他们本来可以有更好的比赛场地和训练设施,但这些最基本的供给都被抽调出来转移到那些“国家计划”和“冠军培养”的工程建设中去。凯文不再和我说刘翔,他说,我们不该去羡慕已经拥有的,应该去普及还未发展的。
凯文的话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每年体育总局从国家财政申请到亿万资金,到底该如何分配,是用来堆积几支看似孔武有力的冠军球队和几位有票房泡沫的体育明星,还是更长远一点,把更多的精力和资金投入到全民体育事业和青少年培养计划中去。2008北京奥运会,中国官方希望用奖牌榜上优异的成绩向世界展现东方体育的雄厚实力,但到时,他们会希望在街头和广场上欢庆的队伍里都是一些瘦弱憔悴的面孔和弱不禁风的身板吗。凯文在一旁拉住我,从今天开始,你和我一起长跑锻炼,我保证你明年八月,能像我一样健壮。
切,区区比利时蛮夷小国,我堂堂大中华优秀男儿,岂有让黄毛猖狂之道理。明年八月,咱北京走着瞧。慢着,先把健身卡还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