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道理越辩越明白，但事实上我所见到过的辩论似乎都是越辩越糊涂。
少年时就很关注报上关于“合二为一”、“海瑞罢官”以及“余永择是好人还是坏人”等等的辩论。双方的文章都引经据典，连篇累牍，但从来不见有结果。直到 “文革”狂飚骤降，大批判文章文锋犀利，“刺破青天锷未残”；笔力雄健，“横扫千军如卷席”，一方才大获全胜，趾高气扬；另一方则溃不成军，认罪不断。但这是强权在帮忙，是武器的批判替代了批判的武器。至于是否在大辩论中找到了真理就难说了。又想起上世纪60年代声势浩大的中苏大论战，双方都觉得自己胜利了，其实还是没有结果。后来双方都认识到当时大家都说了些意气用事的过头话。这时，光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往事如烟，且不提。如今争辩之风更加盛行，由于“禁区”较少，大家基本上都能做到畅所欲言，这是大好事，说明了时代的进步。但也有些人辩论用词较尖刻，在网上甚至将脏话取代了当年的经典语录，逼得忍耐性较差的一方关掉博客认栽。我对此很不以为然。大家都是人民大众，何必把对方当作政敌似的冷嘲热讽、加以泼皮语言呢？这种辩论当然是更难有结果了。
对无可争辩的“硬伤”，不少人尚肯貌似坦然实质无奈地认错，其它辩论（至少我所了解的）则没有一个肯服输的。分析其原因，大部分人倒也不是知错不改，硬撑到底，而是他们真诚地认为真理在手，自己是在捍卫真理。辩论双方都在一轮复一轮的交锋中精神抖擞地搜集了更多有利于本人的证据（那些证据恐怕是自己以前也没在意、不知道的），自然益发觉得自己道理十足了。也有少数人是怕公开认输失去了面子，就像硬说姜是生在树上的那个人，即使输了赌，赔了银子，还坚持认为姜是长在树上的。
虽然激烈的辩论几乎从来没有结果，但我认为它还是有一定意义的，道理越辩越糊涂的想法并不精准。辩论的意义并不是对于辩论双方，而是对于关注者。越争辩双方几乎无一例外地情绪越来越冲动，调门越来越高，关注者却能从中得到教益。请看大学的辩论赛，从来没有结论，但观众收益颇大。他们可能对争辩的论点仍感疑惑，但这已是上了一个新层次的疑惑。
此外，大众关心各种辩论，多数并不是无聊的“看客”情结在作祟，他们不仅想增加百科知识和学习辩论技巧，同时还能领教辩论者的人品、风度。有些大家或“小家”在看似没有结果的辩论中确实是很缺少风度、很失印象分的。
不知别人怎么想，我本人经过了当年“大批判”、“大辩论”的“洗礼”，对当旁观者还有点兴趣，自己参与辩论已经没有激情了，努力采取“不争论”的态度。倒也没有不尊重人的意思，只是怕一旦进入辩论角色，很难保持平静的心态，往往容易言词层层加码，被人伤了心或伤了人家的心都不妥，又没有结果，太没意思。
虽然我爱看争鸣性文章，但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双方都是心平气和的，充分说理的，不抬杠，不扣帽子，也不骂人（尽管不带脏字）。不然不管作者学识如何高，我也心存轻视之意的。 |
发表于 2007-12-27 16:3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