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华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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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娃河之哥和小草有个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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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3 15:39: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宅潘达 于 2012-9-30 15:25 编辑

  “You know I still love you baby,and it will never change!”

  (一)

  09新生刚进师大报到,也就十几天夜谈的功夫,我就和寝室里天南地北哥几个混熟了,晚上关了灯当然无话不谈,白天也是形影不离的“伙伴”——也就是一块儿吃饭的:三十天河东食堂,三十天河西食堂,偶尔加班去南面研究生食堂取取真经。在一群吃货的眼中,大学生活还刚刚展开。

  说是还要搞新生联谊会,其实也是过了一两个月才举行的,刚入学时候学生之间不是很熟悉,排不出什么节目来。时间一长,熟了,什么事情也就好办了。系主任本来想在文史楼旁边的大礼堂举行一个数学系自己的新生联谊会,学校领导说今年新生统一在体育馆办得了,于是只能地方服从中央,倒是我们辅导员——三十不到一上海女,高兴都写在脸上,看来是乐得省事省力了。

  联谊会,要我说就是哄人的,校老大一一量过相之后,台上就开始歌舞升平一番,说啊唱啊跳啊群魔乱舞作一团,也就Over了,没啥大意思。

  还真给我说着了:先是俩丫头片子唧唧歪歪个相声把全师大的男生数落了一顿;接着又是一个戴眼镜的死胖子,扯着破喉咙就唱起了《死了都要爱》;我趁乱去了趟厕所,一边心里盘算着差不多这回该有娃跳舞了吧,这不!一回来那个大眼美女主持就嗲声嗲气报幕说:“下个节目,是学前系带来的集体舞《Nobody》,大家欢迎!”

  一阵骚乱,夹杂着几声尖叫。

  虽然对日韩歌曲一窍不通,不过我还是知道最近在网络上红起来的这支歌舞,5个棒子女人的,听起来还真棒,在网上有各种各样的模仿版本,和寝室里的几个哥们常常看得前仰后合,属于吃货饭后消遣的佳品。

  “嘿嘿,看来我们系女生都是哈棒子的。”我捂着耳朵想到,坐在身后一排的上海哥们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等下记着看伪娘呦……”

  “伪什么娘?”我回过头,脸作茫然状。

  “别问,看了你就知道了。”

  “你小子……”我骂了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前奏响起,骚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You know I still love you baby,and it will never change!”,随着一声轻语般的开场白,全场目光都集中到了体育馆中央,我也回过头去。

  09级的全校新生联谊会上,校门口的体育馆里,我第一次见到了他。
 楼主| 发表于 2012-9-23 15:40:1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宅潘达 于 2012-9-27 23:06 编辑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我浑然不觉这句歌词今后对自己的意义。

  场中央十个穿着白色运动休闲衫的学前系女孩按金字塔队形排开,摆了个很HOT的Pose,接着音乐想起来:“I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 I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几个女生就像是惊蛰的冬眠之蛇,在黑暗中渐亮的灯光下,婀娜地扭起身子来。

  咳咳,人都道师大是藏娇龙卧魅虎的地方,那眼前的学前教育系一定就是那龙潭虎穴了,随着一阵阵强烈的节奏侵入耳畔,连我的身体都不由自主蠢蠢欲动起来。

  “怎么样,啸东哥过瘾不过瘾”寝室那哥们不怀好意地朝我笑了笑。“让你选一个当女朋友,你选哪个?”

  “哈哈,小看我,哥们可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些个小黄毛丫头,还不入我的法眼呢。”

  “别装了,给你个机会认识一下最后一排中间那个要不要?”哥们伸手一指,“就是第三排中间那个短发的。”

  “还凑合吧,可惜不是哥的菜!”

  “哈哈哈……”后边几个同系的同学突然都忍不住笑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干啥呢?神神叨叨的!”

  又是一阵狂笑,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有一哥们嚷嚷着,“啸东,没想到你也有这嗜好。”

  我隐隐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可又看不出来。伸着脖子朝第三排中间那个短发“女孩”看了老半天,我突然心里一紧,背脊一阵发凉,回头朝那上海哥们瞅了一眼,立刻低下头来。

  “你说的伪娘,不会……就是他吧?”

  哥们一脸坏笑,点头不语。
 楼主| 发表于 2012-9-23 15:40: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宅潘达 于 2012-9-27 23:07 编辑

  我靠!真没想到我啸东纵横江湖数十载,今天栽在这里了!

  要不是那哥们事先个儿提醒,我还真蒙在鼓里:第三排中间那个男生,短发,纤肩,细腰,能长成这样已属不易,更可怕的是跳得还像模像样,把一首本适合女孩的舞蹈阐释得比旁边女生还妖媚:真是要腰有腰,要屁股有屁股的,竟然没有一点做作的感觉……也活该我走了眼,一下子楞没看出来!

  咽了口唾沫,打了个饱嗝,我回手就是一重拳,“你小子使坏!”哥几个早就笑瘫在椅子上了。

  后排某系的男生突然带头叫起了:

  “XXX,我爱你!XXX,我爱你!”

  隔着远了,名字听不清楚,跟着起哄的人就多了起来,一群傻老爷们扯着嗓门大叫“伪娘,我爱你!”。好在音乐非常响,哄闹声体育场馆中央似乎听不见,那男生还是跳得起劲,周围人却哄笑得越厉害。

  年过半百的系主任听到后面的哄闹,皱着眉回头扫了一眼,几个男生顿时收敛了不少,等系主任回过头,却又竖起中指朝我偷笑,让我恨得牙痒痒。

  挨到音乐结束,学前系的几个新生这才鞠躬下场,我在灯光下打量那个“伪娘”:瘦瘦小小的个儿,身穿中性的白色休闲服,留个半长的头发,混在女生堆里的确是分辨不太出来,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男生样子来。

  想到他前面跳得认真,我忽然有些可怜起他来。
 楼主| 发表于 2012-9-23 15:40: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宅潘达 于 2012-9-26 21:02 编辑

  那天吃过晚饭,隔壁寝室上海四眼兄特意过来调笑我一番,调侃间,无意了解到一些那个学前系男生的小道消息:

  他是学前3班的新生,其实人本来无非是长得秀气点,不巧入了学前特殊教育系,就这么一两个男生,悲催了。上次新生军训的时候被教官推到排头,和别的系的班级对喊口号,于是成就了一个流传甚广的笑话——可以想象众口一雌中夹杂着一两声男生细细干吼的情景。自此开始,这个众美女簇拥着的男一号也就成了许多单身屌丝嫉妒和开涮的对象,这次的《Nobody》,又让他被冠上了“学前一根草”的绰号,传得沸沸扬扬。

  晚上宿舍熄灯,隔天早上又没课,哥几个就躺在床上一通海吹山侃,黑咕隆咚,看不到别人脸上的表情,反而说话更自在点。笑着说着,渐渐就说到了下午联谊会上的《Nobody》。

  说起来,他们系还有几个男的,但都没他那么出名,而且这次跳《Nobody》都没有上台,可能是呆不住面子。这点上我倒还是挺佩服他的,不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大勇气,反正是通过这次的《Nobody》,他的名气铁定会更大了。

  “哎……”睡在我脚后跟的江西老弟,外号“铁男”的一声长叹,“偶要是分到学前系就好了!立马变废为宝!”

  “你就算去了还是废铁一块”对铺上海青浦一兄弟马上接口道。

  斜对铺的湖北老兄沉默半晌,忽然慢慢悠悠说道:“要我,才不去呢。那地方阴气重!”

  “是啊,铁男你要是去那里,过三天就走不动路儿了!”

  一阵笑声。

  “你不怕去了变成像学前一根草那样的伪娘啊”我笑道。

  “不怕不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铁男很陶醉地说,他平时和我关系最铁,忽想到下午的玩笑,道,“啸东,不是都说你有这嗜好么,我睡在你身后面,好没有安全感觉哦!”

  “是啊,啸东你什么时候把学前一根草拔回寝室让我们看看!”

  “一根怎么够,啸东哥是要立志学神农尝百草啊!”

  “你才是草,你们家全是草!”我呸了一下,把几个人刚起的兴头压了压。“别提这茬儿,谁再提,老子跟你急!”

  哥几个又嘻嘻哈哈了一阵子,到后来话听得越来越多,说的越来越少,这才倦意渐浓,沉沉睡去。



  冥冥之中,人与人之间也许是有种神秘的联系。信佛的人说是前世修来的因果,信现代物理学的人说这是宇宙间的统一场力,黎曼几何说,两条平行线,也在远端某处也会有了个交点;概率论说,或然率为零的事件,也可能处处发生……

  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快。
 楼主| 发表于 2012-9-23 15:41:16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说实话,考进师大,有一半原因是听说师大是五湖四海美女量产的地方,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是一捞一大把。

  送行那天,一打小玩的发小儿拍了拍我的肩膀,“啸东,醒醒吧,这世道男人女人化、女人野人化,师大已经不是你想想中那个师大了。”那时我还不信,心道:哥们,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吧?

  刚进师大,还觉得这里的女生挺好的,低眉顺眼,轻声细语,路过都是文文静静的……可过了没多久,就领会到了“女人野人化”的含义。

  有次晚上排队打开水,不知道哪来了个胖胖的女孩,说是生物系晚上有课,让她插一下,我心想“插就插吧”,没料那女孩回头一招手,一溜烟又跑来四五个同系女生,我一看不对劲,立马说我也有课,那胖女孩脸色突变,冷冷丢了句“活该一辈子撸管”,便留下我一人尴尬地伫立在众人目光中。

  别的系也就不提了,每天去我们数学系阶梯教室上课,进门第一排就总是被占得满满的,齐刷刷摆满女生们占座用的笔记本。“稀罕!哥就爱坐后排!”没想得寸进尺,十一舍的几个女生竟然想出了个大招,用一卷卷筒纸一拉就是一排,这样一来可比笔记本方便多了,丢了也不可惜。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替兄弟打抱不平,于是找到在十一舍的班长反映我们五舍男生的呼声。班长回眸微微一笑,冲我竖了竖纤纤葱指(还是中指),“啸东,你一北方汉子,就这点气量?”听这话,我立马焉了,还是胸口有气说不出的那种。

  按学校规定,选修课要修满12个学分才能毕业,每学期平均2分。这下可好,说好网上选课平台是十点开放,一下课系里一群女生就迫不及待汹涌而出,像饥饿的蝗虫一样,把最近的能占的机房都占满了,不但自己选课,还帮同舍其他女生选,轮到我们哥几个去上机,专业选修课已经被选光,好在……万幸还有公共选修课。

  “铁男”选到了《金庸文学赏析》,青浦阿德哥选到了《TCP/IP实践应用》,要说真邪了门啦,我选的时候,那台破机器竟一点不给面子,愣是一动不动地死机了!

  万般无奈,我只能打手机给同寝室化学系的湖北波波,虽然他说话做事总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总觉我们之间有代沟,但关键时候,还是波波靠得住。

  刚一说选课,波波就滔滔不绝起来:“随便选一门不就得了,选修课不就是混个分数的事情,还当真了?你这样在社会上怎么混啊?认真你就输了!啸东啊……”

  “你他妈给我快选!”我咆哮道。

  “你把账号密码给我,”他一下子就清醒了,“兄弟,包在我身上。”

  一刻钟过后,波波打手机过来,“猜我帮你选了什么?……你猜,你猜,你猜猜啊!”

  我心说,你个大老爷儿们也不觉得腻味。

  “不知道!”

  “告诉你,围棋!”听声音,波波似乎很兴奋。

  我一下子就傻眼了。

  “围棋”?选修课里怎么会有这个传说中的东西。你别说是围棋,我连象棋有几个子儿都还没搞清楚呢!五子棋还凑合,但自从输给我小学三年级的外甥后就一直没怎么玩过。

  “不用谢啊”他倒还挺客气,“以后我们两个晚上可以来上几盘。”
 楼主| 发表于 2012-9-23 15:41:53 | 显示全部楼层
  “风萧萧兮易水寒,围棋围棋哥来了!”

  丽娃河畔,阳光刺眼,体育系两扇大门朝东敞开,我独自一人伫立风中,想象着古代大侠们的悲壮。

  可惜,这里是宁静缠绵的师大:风经过这里会变得柔和起来,潺潺的丽娃河水也不像湍湍的易水,一旁绒絮飘飘、杨柳依依,在这里,就算是“壮士一去兮”的慷慨悲歌也会变成抒情版的。

  围棋选修课借体育系的教室来上,按理也说得通,这围棋也好歹也算是一种体育,虽然是属于非奥运的东亚地区头脑运动。

  陆陆续续有人走进教室,老师是个快退休的老头,文绉绉、干巴巴,一看就是南方人。第一节就介绍了些基础知识,下午四五点上的课,天气又反常热,老师话里还带着江浙一带的绵软口音,周围环境仿佛有一股诡异的力量,让我昏昏欲睡。

  快要下课时,我强打精神,心想签完到今天就解放了,可没想到围棋老师突然拿出一本本子,开口说道,“同学们啊,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围棋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我这里有一套《四大雅兴集注》,不才是我本人二十多年精心研究的成果,如果有需要的同学可以到我这里登个记……”

  他扶了扶眼镜,抑扬顿挫继续说道,“其实么,琴棋书画,缺一不可,忽略了其它国学文化的修养,围棋也不一定学得好,哈哈。”

  我靠!这不是赤裸裸用挂科来威胁我们么?大男人富贵可以淫,威武又怎能屈!

  思想斗争了十多分钟后,一本登记满买书名单的本子传我面前,哥耻辱地像恶势力低下了头,万般无耐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里两个男同学……”老头接过名单,朝我这里一指,“帮忙到小教楼领一下书,其他同学如果交了钱可以先走,下次上课来再领书也行。”

  余愤未消,我在肚子里亲切地慰问了下老头的亲戚,这才走出教室。

  “泥马的,这不是变了方儿的圈钱么!”一边走,我一边跟身后那哥们抱怨,“退休前想赚一笔,当学生是好欺负的啊?”

  “是啊,”,那男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你什么系的,怎么会选围棋?”

  “数学系的,”我走在前面头也没回地说,“不提了,室友帮我选的,误交损友啊!??对了,你什么系的?”

  “我学前的。”

  “学前?”

  我一听就乐了,转过身来,“哈哈,哥们你倒是艳福不浅,学前美女爆多啊!对了,听说你们学前系……”,刚想说“有个‘学前一根草’”,出嘴的话愣是硬生生给刹住了。

  我瞪大双眼,张开嘴巴——见鬼了!站在我眼前这哥们不正是“一根草”的本尊活体么!!
 楼主| 发表于 2012-9-23 15:42:3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宅潘达 于 2012-10-5 20:32 编辑

  打跟前看,原来传说中的“系草”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皮肤白一点,人长得秀气一点,打扮还没隔壁寝室“春花”来得娘,甚至还不如数学系里某几个男生出位。

  “听说学前什么?”眼前的小草一脸茫然。

  “咳咳,听说学前系…晚上闹鬼!”

  哥的大脑就是好使,连我都不由佩服起自己来。

  “谁说的?没有的事情!”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心说刚才好险,赶忙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会选围棋的,你??大概很喜欢下棋吧?”

  “选错了!”小草的答复简单得雷人。

  “选错了?”

  “恩……我本来选《世界通用手语》的,在选的时候点中了下一个选课编号,当时也没注意,等到结果公布已经不能改了。”他尴尬地笑了笑。

  “好家伙!”我心说:你这根草厉害的,比哥还要强!

  一向以来,比起那些多愁善感的文科男,哥都自认是个粗人。但之后的围棋课,彻底颠覆了我长久以来的世界观:原来在一个杂草从生的年代,所谓的“系草”其实并不一定是什么琼花玉草,很有可能就是一根糙花狗尾巴草,有时候,神经要比哥还要大条。

  学期刚开始了不久,他就嘻嘻哈哈跑过来。

  “刚买的书在寝室找不到了,能不能和你一起看。”

  “找你同学去!”我一脸的不愿意。

  “系里另一个男生逃课跑了,整个学前目前就我一个撑着!”

  “那还有女的呢?”

  “女孩子心眼小、啰嗦多,生怕我弄坏弄脏了书??”

  软磨硬泡之下,我只得万般无奈地说了声,“行!”

  就这样,“小草”明目张胆地一屁股坐下,在我边上扎了根。

  于是我身边莫名其妙就多了个麻烦:好几次有女生在教室撞见我俩,都是一笑而过——我那时还觉得怎么学前系的女生忒单纯,遇见男生都笑得这么腼腆;后来才想到,原来真正单纯的是我自己啊!——她们笑,是因为看到我和小草在一起,想到了许多比我俩加一块儿想到的还多得多的东西。

  自从我的《四大雅兴集注》成了公用物品后,就开始了其滋润的生涯:下午如果不出意外,“小草”总会枕在这本书上睡着,到下课时口水会顺着嘴角流满大半页,干了以后就留下一滩滩退潮的痕迹。有时候我也睡着了,于是两个人各流各的一滩,书本上的两条小溪在中间渐渐汇成一条大河。

  书就算了吧,反正哥也是花冤枉钱买的。更令人郁闷的是,有时上课围棋老头会不时朝我投来鄙夷的目光,搞得好像是哥没买他写的那本书似的——冤枉啊!老头你怎么不怀疑坐我旁边那糊涂蛋呢!地球上还有没有人讲理啊?

  围棋演练时,我俩往往互为先后,可谓是棋逢对手——因为估计棋艺这么臭的整个班里再也找不出第二对儿了;本来是菜鸟对虾米的事,到了终局两个臭棋篓子偏还要指责对方棋更臭一招,争到酣时,围棋老头打身边路过,望了望棋盘,随即一声长叹,闭目不敢再看。

  老天爷一定是个爱开玩笑的人,才会赋予这个伪娘外表的“学前一根草”一个草包脑瓜。其实说句实话,时间久了慢慢发现“小草”人还不错,虽然有些混混谔谔,但挺好打交道的,不过你说我也不能总叫他“草啊花啊”什么的吧,听着多寒碜,了解了一下,原来“小草”的真名叫魏思宇。

  那一次对弈,一步走错步步错,让小子捡了老大的便宜。认输后的我闷闷不乐,心里老大不服,这草包却没心没肺在一旁乐乐呵呵,我越看越恼,气急败坏地用手臂一勾他脖子,使劲嚷嚷道:

  “来,叫声哥听听!”

  “不叫!”他挣扎着笑道。

  “你不叫我不放!”

  “小草”就这样矜持了十分钟,直到身背后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起来,我俩才顿时红了下脸。我刚一松手,他一个“哥”字就蹦出来了。

  从此以后,他就管我叫“东哥”了。
 楼主| 发表于 2012-9-23 15:44:2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一直没和同寝室的说碰到“小草”的事,一来怕他们当面挖苦我,二来那次联谊会后哥几个早就把这茬儿忘了,他们不提,我自个儿就更没当回事儿。

  是啊,谁会去在意一根别的系的无名小草呢?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那晚上我正在床头看书,“铁男”突然指着波波的电脑屏幕嚷嚷起来:原来不知道哪个好事的,竟把新生联谊会上学前系的《Nobody》视频传到网上去了,哥几个一边看一边聊,聊着聊着免不了又聊到“学前一根草”身上去了。

  “啸东,上次说好的,你什么时候把校草拔回来啊?”,“高乐高”突然旧事重提起来。

  “高乐高”是我们给青浦阿德取的新绰号,因为他姓高,个子也高,吃早饭时总喜欢泡一杯高乐高。看他一脸傻样我就来气,刚要反嘲他几句,突然心念一动??

  “好啊。”我合上书本,伸了个懒腰,闭目道,“看哥什么时候心情好给你带来瞧瞧。”

  高乐高楞了楞,立刻傻笑起来,“哈哈,啸东,你说得像真的一样!”

  “什么叫说得像真的,哥说得就是真的!”

  “别吹牛了??就凭你?”

  “凭我怎么了?凭我怎么了!”我坐起身,就像是被激怒了一般,“要是哥在三天里能带他来寝室,你看怎么办?”

  高乐高没有想到我会发难,哑了半晌才接口说,“三天之内,你要是真能带‘学前一根草’到寝室来,我输给你一百块钱!”

  “一百块就想让我带系草回寝室啊,忒便宜了吧!”

  那小子咬了咬牙齿,脸憋得通红,高声道:“那就一百五!”

  “好,一言为定!”

  寝室里就属高乐高最抠门,平时连借点钱都不肯,这次能赌上一百五十块,对他已经算是人生豪赌了,没有必胜的把握他是不会上的(不过赌注要超过两百块的话,这小子打死他也不会跟的)。嘿嘿,也该高乐高出点血,买个教训,别再乱说话了。

  听我们两个争执起来,寝室里其他几个人也围拢上来。

  铁男皱了皱眉,“啸东干什么你?你平时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一个玩笑,干嘛这么认真嘛!”波波也劝我道,“你这样还怎么在社会上混了?认真你就输了!”

  “别管,哥就要试试看看!”我装出一副慷激昂的样子来。

  哈哈,哥几个都搞不懂我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我就等着看你们吃惊的表情呗!——我心里越想越开心,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愤然,搞得高乐高,铁男和波波都是一头雾水。

  隔天的围棋课,老头要求把认为下得比较精妙的棋局抄下来下周交,我俩就按着棋盘像模像样摆起谱来。小草上节课连赢两局,精神抖擞,我整个人却心思不在,一心盘算着怎么把眼前这尊“草神”请回寝室,一边想一边不由朝他脸上直瞅。

  “怎么,我脸上有棋谱啊?”,小草神情疑惑,大眼瞪着小眼和我对着看。

  “没有啊。”我一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今天下棋怎么颠三倒四的?

  “哎,不提了!哥有心烦事。”

  “什么事儿啊?”

  我的校草大人,哥的心烦事不就是你么!我啸东做人可是一向堂堂正正,从没做过这种拐骗人口的事情,当初在寝室夸下海口,可眼面前真要下手了,还真有些磨不开面子。俗话说“说得容易做得难”,你说坑蒙拐骗哥不精通,甜言蜜语哥也不擅长,老老实实和你说吧?又怕被你当面鄙视!总不至于??简单粗暴地把你捆绑着回寝室吧。

  早知道就不和高乐高赌三天了,时间长点还可以想些借口理由什么的,现如今整整一节课,我脑筋都动足了,却还没什么好招,眼看机会就要溜走??

  “咳咳,那个魏思宇……”

  “嗯?”

  见鬼了!下课铃声就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就像在做什么亏心事似的,吓了一大跳,到嘴边的话又赶忙缩了回去。

  思宇却想到了什么,反道,“对了!东哥,下周我们系到外校实践,棋谱你帮我复印一份,等下次上课一起交上去吧。”

  “哦,好。”

  “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以后再说呗。”只一句话的功夫,我就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开口,否则有多傻啊。

  看着小草骑上自行车一路远去,我心里一声叹息:高乐高啊高乐高,就让你小子再多吃几天早饭吧。
 楼主| 发表于 2012-9-23 15:44: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般下午最后一节课,我都是先回到五舍放包,然后几个人一起到河西食堂吃晚饭。一路沿河走来,正经过宿舍前的篮球场,五舍门口不远处突然有人叫我,声音很熟:

  “东哥,你东西不要了?”

  我一回头:好家伙!“小草”正将自行车斜靠在一旁的树上,手里拎了本书——不正是我的那本《四大雅兴集注》。

  “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给放包里了,里面还夹着棋谱……”他一边把书递给我,一边尴尬地笑着——每次闯祸之后“小草”都是这种标志性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等我啊?”

  “不是你说自己住五舍的?我记性好,就骑车过来等你了。”

  我心里暗道:记性好个屁,你丫就是个天下第一马虎蛋!要是棋谱让你带回去又弄丢了,哥下节课可不是要吃西北风了!

  正暗骂,忽然心头一转:咦?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嘛!

  老天爷你可真逗,亏得把这柱草设计得粗枝大叶的,才给了哥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想到这里,我不禁呵呵地傻笑起来。

  “东哥你笑什么?怪渗人的……”

  “没啥没啥!既然到这里了,要不……来我寝室坐坐吧?”我试探性地问道,心想:你自己主动送货上门,哥可就照单全收喽。

  “好啊,我还没去过五舍呢。”

  果不出其然,我心里一阵狂喜:高乐高啊高乐高,你小子这半个月就准备喝食堂免费汤度日吧。

  “开门开门!”我故意扯开嗓子,好像自己是宿舍老大一样。

  “干嘛,等等!”波波的公选课在周五,今个下午可能小睡了一会儿,被吵醒后有些怨气,外裤也没穿,拖了个拖鞋就跑出来了,开门时还睡眼朦胧,“你不是带钥匙了么,怎么……”

  他突然看到了我身后的“小草”,顿时面无人色,就像见了女生来寝室似的,慌乱间赶忙转回把裤穿了,我看他样子真是吓得不清,心里那个乐啊……

  “走,进去看看。”我回头朝思宇打了个招呼。

  “这是我的书桌。恩……有点乱,呵呵呵。”没准备“小草”真的今天来,桌上堆满了杂物,我忙把昨天吃剩的方便面从桌上撸进了垃圾篓,又从电脑显示器上抄起一条还没洗的短裤,顺手塞到床铺底下。

  波波这时已经穿戴完毕,扶着眼镜走过来,在我身后拍了拍,轻声道,“啸东你可以的!”

  “你电脑里装什么游戏了么?”思宇东张张,西望望了半天,估计是实在是没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魔兽,其它没装什么,其实平时回寝室就上上网,也不怎么玩。对了,你也玩魔兽么?”

  “不玩。”

  “泡泡堂玩么?”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傻很天真。

  “还可以吧,以前玩过。女孩子好像比较喜欢玩这个。”

  “那你一定喜欢玩喽。”

  他停了一下,这才发觉是我和他开玩笑,微嗔道:“东哥,说什么呀……”

  正说着,铁男和高乐高回来了,一进门高乐高就把书包往床上一丢,伸了伸懒腰,一抬头看到寝室里的小草,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我室友!”我对思宇说道,一边以胜利者的姿态对他们挥了挥手,心里想道:小草你既然来了,就多陪哥演一会儿戏吧!

  我朝寝室里几个使了个眼色,随即把小草带到了阳台上,我们阳台朝南,望下去,是四舍和五舍公用的一个篮球场。

  “你打篮球么?”思宇有话没话地问了句。

  “恩,经常打……”我手顺势搭载思宇的肩上,“双休日有时打一整天。”

  一回头,寝室里的都傻在当地了,就见铁男朝我敲了敲大拇指,波波一个劲儿摇头,高乐高面如土色地捏着手里的钱包……要说这小草还真是挺迟钝的,后面有这么多动静都不知道,就像没事儿人一样。

  “什么时候教我吧?”

  “恩,一定!一般你休息日子做些什么?”

  “睡觉,看看书,到图书馆上上网……也挺无聊的。”

  “下次你寂寞时到哥这来,打打篮球。”我故意把“寂寞”两个字说得很重。回头用手指做了个V字,哥几个已经惊讶得嘴张老大,口水也快要下来了。

  “恩!好!”
 楼主| 发表于 2012-9-23 15:45:09 | 显示全部楼层
  送走了思宇,几个人立刻把我围了起来:

  波波一个劲儿地拍我后背,“啸东,想不到你还有这手呢!”

  “东哥,说什么呀……”铁男尖着嗓子学思宇的语气说道,然后冲着我笑个不停。

  我得意起来,“跟你们说,你们还不信!高乐高,拿来!”

  “什么啊。”这小子关键时候就掉链子,真不给力。

  “别装了,拿来吧!”我一把抢过他手里刚掏出的钱包。

  “给我给我,别翻别翻!”他忙抢回来,颤颤巍巍地掏出一碟钞票来。

  “早知道我也赌了,”四眼在一旁凑趣道,“我赌啸东这匹马赢。”

  “赌你个毛!一边玩去!”

  接过高乐高老老实实递来厚厚一搭子钞票,数了数,有两张二十的,八张十元的,四张五元的,还有一大堆一元的硬币,看上去多,其实也就这么一百五十元,心想,这哥们可是真的节约,平时也舍不得花吧,都存着呢。

  “算了吧,开玩笑的!”我一时有些良心发现,“你拿回去吧。”

  没想到这小子还装得挺大度的,“没事,这钱花得不冤枉,算开了眼界了!”我看着高乐高痛苦的表情,估计着过后不久,电费平摊的事情又要被他提上议事日程了。

  “这就叫开眼界啊!”铁男一屁股做到椅子上,不屑地说,突然想起什么,朝我很邪恶地笑笑,“我出五百,看你们两个现场真人秀,怎么样!”

  “我加三百!”连一向稳重的波波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去死吧!”这下我可真有些恼了,“我说,开玩笑管开玩笑,你们几个可别开过火了。他是我一起上围棋课认识的,没什么其它事!”

  “没想到红娘竟然是我啊!波波叹一口气道,“啸东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啊!”

  我把手上的“一大堆钱”放回桌上, “告诉你们,不就没得钱挣了么!”怕他们疯起来话越说越多,忙转过身来,催道,“走吧走吧,今天赢钱了,请你们吃饭去!”


  吃饭回来,做了会儿作业,又玩了会儿电脑,四个人一一上床睡觉。

  “啸东,你说‘学前一根草’长得这么伪娘,又成天在女人堆里混,会不会心里变态啊?是不是真的是GAY啊?”脚后跟的铁男上床前边脱衣服边问。

  我眼前渐渐浮现出那个糊涂蛋标志性的尴尬笑容,“就他这样?不是!绝对不是!”

  一头钻进冰冷的被窝,哆嗦一阵身体就开始暖了,忽然想起铁男刚才说过的话:真人秀的话可是赚五百大洋!暗自琢磨着:理论上来说嘛,也不是一点没可能……

  想到这里,顺手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你丫在想什么呢!把头一蒙,闭上眼睛,睡了。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心里面是‘得意的笑得意的笑’……
发表于 2012-9-23 17:5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长。插楼。
 楼主| 发表于 2012-9-24 20:37: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宅潘达 于 2012-9-26 00:11 编辑

  (四)
  
  时间就像虚函数,你不会刻意去在意它,但是它总会潜移默化起作用。
  
  渐入深秋,梧桐落叶把校园铺得满地金黄。每次去上围棋课,经过丽娃河畔的水杉林,都能明显感到一股寒气,空气中弥漫着这个季节特有的肃杀。
  
  思宇是属于那种只要趴在台子上都能睡得着的人,按他的说法就是“春困秋乏冬眠夏打盹”。比起夏末,深秋打瞌睡似乎要艰难一点,老头子喜欢把教室前排的通风窗子敞开,秋风打外往里卷,扫在人身上,很冷。他有时睡着睡着,就下意识朝我身边靠,一会儿功夫头就枕在我手臂上了。
  
  他妈的,当哥的手臂是肉枕头啦!
  
   刚想把他叫醒,转念一想,看在你帮哥挣赢过钱的份儿上,就涌泉相报一回,替你挡次风吧。
  
  好人难做,一点不错!你睡就睡吧,干嘛还不时动来动去,你是靠得舒服、睡得安稳了,哥累不累!弄得我手上怪痒痒的,又不好去挠,生怕一动就会把人惊醒。算了!这些哥都忍了!可稍不留神……靠!这小子怎么连口水都淌到我手臂上了!
  
  太恶了!我赶忙缩回手,没想他睡得酣,又舍不得这37摄氏度的人肉枕头,竟顺势把脑袋又凑了过来,在我手臂上安放如初,I服了U,哥只能非常无奈朝他看了眼……
    
  人与人之间,其实很多时候就是一眼的事情。第一眼看到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往往他在你心目中就一直是这个感觉。政治课老师说过,欧洲人有句古话,叫作报一目之仇,一目可以成友,一目亦可成仇;中国人也有句古话,相对要温和许多,叫作一见钟情,所谓一见可以倾心,一见亦可倾国。
  
  深秋的傍晚,时间也偷懒小睡了片刻,柔和的夕阳打在“小草”熟睡的面庞上,就像是美术纸上一副微微泛黄的静物画,白里透红的侧脸,透出一股慵懒的气息,微微撅起的嘴唇,略带一丝单纯的顽皮,嘴角上还挂着一缕银丝,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人与人之间,其实很多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一念可以成佛,一念可以成魔,一念可上得天堂,一念亦可下得地狱。就在此时此刻,我心里突然涌出这么一个念头来:小家伙确实长得挺漂亮的。
  
  这念头一闪而过,就把自己吓着了,我开始不断埋怨起来:可他怎么就这草包性格呢,简直比哥还糙呢,哪是什么系草啊,简直……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埋怨心里就越虚。秋日的夕阳太过沉默,连平时的一些不满也变得柔和起来,抑或,寝室的胡言乱语也起了蝴蝶效应,我不由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一种可能性就在这个时候解封了,我的心“怦怦怦”剧烈跳动起来,也许是这个状态下的错觉,我觉得思宇的两片嘴唇貌似也动了动……
  
  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的我抬头扫了眼前面,见没人注意,随即做出了一个愚蠢透顶的举动:
  
  我轻轻地吻了一下小草的嘴唇……
  
   就在同一时刻,思宇睁开了眼睛。

 楼主| 发表于 2012-9-26 00:08: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宅潘达 于 2012-9-26 21:01 编辑

   好吧,其实当时的情形更可能是这样的:
    
   小草睡着睡着,下意识朝我这里靠,一会儿功夫头就枕在我手臂上了。
    
   真当哥的手是肉枕啦!我气急败坏地推了推他,愣是没把小家伙给推醒。
  
   诚心的吧?正要掐他脖子,忽然有条银线在眼前一晃而过,仔细一瞧:靠!怎么你连口水都淌到哥手背上了……
    
   忒恶心了!我赶忙去找餐巾纸,不巧的是,纸包放在我右手边上,可思宇怎么也舍不得放开这条37摄氏度的人肉垫子。无奈之下,只好瞪了他一眼,然后扭过身子,用左手去够放在右边桌子上的餐巾纸……
    
   命运就在这个时候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我甩臂过猛,头不由自主就是一低,恰巧睡梦中他头也一抬;鬼使神差的,我俩的嘴唇就碰在了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思宇睁开了眼睛。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脏在短时间内停止了跳动。
    
  哥打出道以来,在江湖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儿,不由得脸红脖子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思宇原本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受到了惊吓,上半身“砰”的一声直了起来,两只眼睛朝我瞪得老圆。
    
  “做什么……”
    
  刚要发声,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就把他嘴捂住了,另一只手使劲儿抱住他肩头不让他瞎动弹,一边低声吼道:“别叫,再叫哥做了你!”
    
  这句话更是让他吓得面无人色,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就这样,我们僵持了有五分钟,我忽然心想自己怎么像土匪一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一笑不要紧,手里松了劲儿,思宇一下子挣脱开来,怒道,
    
  “你干嘛!”
    
  老天爷!这让我怎么说呢。这次只好轮到我尴尬地朝他笑了,
  
   “哥拿餐巾纸,你信不?”
  
 楼主| 发表于 2012-9-26 21:00:07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着小草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表情,明明没做啥亏心事,可我就像一个偷吃糖果被大人发现后的孩子,竟名其妙心虚起来:
  
  思宇会不会发火啊?会不会喊救命啊?如果惊动别人,哥多年来积攒下来光辉形象不就毁这儿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哥还怎么做人啊?
  
  他越是沉默不语,我越是支支唔唔,那些从嘴巴里倒出来解释的话,好像没经过大脑一样,越说自己心里越慌,到后来连自个儿都快不信了。
  
  可天晓得!这小草包先是一脸诧异,然后楞了会儿,最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拿餐巾纸啊。”
  
  也不顾我雷在当场,转过脸又趴在桌上继续睡了。
  
  我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胸口,落差太大,就像绷紧的绳子突然松开一般,一下子浑身都麻软了。
  
  擦了擦汗,定了定神,瞅了瞅一边又睡着的思宇,我左胸任脉突然涌来一股无名之火:你丫个害人精,该睁眼的时候不睁眼,不该睁眼的时候瞎睁眼,害哥虚惊一场!随即右胸督脉这里又涌来另一股无名之火:你丫个糊涂蛋,这样简单就信了?我看你小子就算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也不管我刚才经历了怎样的生死关头,小草一个人自顾自睡得正香……
 楼主| 发表于 2012-9-27 23:06:17 | 显示全部楼层
  江南的秋季特别短,刚刚秋高气爽没几天,转眼就到了初冬。

  校门主干道一旁,几株银杏光秃秃的躯干在清澄天空下兀自矗立,像是整个冬季的前哨塔。路两旁行人的衣服越来越厚,连苍白的行道树也扎起了一圈圈保温的绳子。

  南方的湿冷不同于北方的干冷,虽然老家温度比这里要低,但即使是数九寒天,房里车里也都有暖气,出门一咬牙走上几步就能取暖,所以也没觉怎么冷;而在这里,就算关紧房门猫在被窝里,也会有一股说不出的阴寒慢慢渗进来,透过被褥衣裤往骨头眼里钻!好几次我晚上都是冻醒的,醒来后都不敢动弹,生怕冷气钻进好不容易捂热的被窝。

  这天在围棋室门口打老远看见思宇笑嘻嘻走过来。这小家伙真是一点不懂得照顾自己,这么冷的天,穿得还是这么少!就一件滑雪衫,领子后还耷拉个帽子,走路时候拖在后面一荡一荡的。

  我二话没说,跑上去把他的帽子从脖子后抄起,猛地给他罩在脑门子上,帽檐顿时把他眼睛都遮住了。

  “东哥你绑票呀!我看不见了!”

  “傻子!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我埋怨着,“耳朵都快冻掉了……快把帽儿戴上!”

  他把帽子稍微移高了点,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来,不停地朝我转,就像个刚到地球的火星人。

  “戴上就是名副其实的傻帽了!”我扑哧一声笑了,他也跟着笑了。

  我们并肩走进教室,放好书包。教室里开着空调,不多时,窗上结起一层水雾,外面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有几次半睡半醒间望去,窗外灰蒙蒙一片,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师大,还是在老家,这种感觉很是惬意。
 楼主| 发表于 2012-9-27 23:31: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宅潘达 于 2012-9-29 20:23 编辑

  小时候一到冬天,家里的窗子上贴满了火红的窗花,爹爹会抱我到窗前,用手按上一个又一个“脚印”……想到这里,童心忽起,侧过拳头在窗上敲了个长长扁扁的湿印,算是脚掌,然后用手指在上面点五个点,算是五个脚趾头,左一记右一记,两个脚丫就这么成了。

  思宇在一旁看得有趣,“东哥,这是谁的脚印啊?”

  “怎么样,像不像啊?”我一时兴起,推了他一把,道,“你也按一个试试!”

  “不会……”

  “靠!这都不会,你太次了!”

  他朝我一吐舌头,没吭声。

  我一瞪眼,把住他的手,“来,哥教你!”

  用同样的方法,双手挥过,四个脚丫在窗上喜气洋洋并排而立:前面两个大一点的是我自己的,后面两个稍小的是思宇的。看着刚完成的杰作,我俩不由得喜笑颜开。

  “这可是我们家的祖传手艺,”我笑道,“今天就传给你了!”

  正说着,思宇突然很兴奋地指着窗外,“东哥,你瞧……”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透过窗上几个脚印,外边的天空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他心花怒放似的。

  “这叫雪?”我转过头,用不屑一顾的口吻说道,“我们那儿的雪才真叫雪呢!那下得可大了去了,铺天盖地的,一会儿功夫地上所有东西都白了……就这几片东西,还谈不上下雪呢!”

  思宇似乎很神往东北下雪的场景,嚷嚷着下课要出去玩。我摇了摇头,心想:你小子真没见过世面,这是湿雪,结不成块的。不过想到他家是四川广安,一年四季难得几次下雪,也难怪思宇他这么稀罕。

  突然眼珠子一转,凑到他耳朵跟前轻声道,“你娃这就叫……蜀犬吠雪!”

  思宇愣了愣,这才发现我拿他开涮,微嗔道,“说啥呢!”

  我俩相视一笑,随后都侧过头看着窗外。教室里安静得出奇,许多人都低着头下棋,不清楚外面的变化。

  万般寂静之中,这突如其来的雪花,似乎也捎来了远方家乡的消息:那些个中学的好哥们,毕业后各奔一方,现在也不知道都咋样了;远在家乡的父母,儿子不在身边,身子骨还健朗不?……想着想着,眼睛竟有些湿润起来。

  思宇没留神身边我的异样,还是一手托着头呆呆望着窗外,也许在想象下课后漫天雪舞的场景。窗上的四个脚丫子渐渐化开融合在一起,露出一大片阴沉沉的天空,飘着那几片零星的灰白雪花。
 楼主| 发表于 2012-9-29 17:05:2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宅潘达 于 2012-9-30 15:05 编辑

  (五)

  师大的校园,每一天,都会有形形色色的学生走过,就如同在窗上按下脚印一般,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留下自己年轻的足迹。

  新生的足迹相对说要单纯很多,往往是一个封闭的圆:从教室到寝室,再从寝室到教室,长年累月,两点一线。当然,因人而异也有些细微差别:喜欢运动的,足迹会较多出现在共青操场和篮球场周围;喜欢阅读的,足迹会徘徊于新老图书馆之间;喜欢跳舞的,活动中心和大礼堂等处则遍布他们的足迹。

  学生的生涯,每一天,也都会留下一个当天的坐标,坐标点慢慢增多、变密,连在一起就成了一个人的轨迹。

  从一开始,轨迹之间就有了差别,随着时间的递增,这差别会越来越大,甚至会成为两条完全不同的人生曲线。有些人的轨迹,可能会和你在某个时间段平行,陪伴你一同度过一段岁月的长河;有些人的轨迹,则在瞬间迎面而来,和你的轨迹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对我而言,思宇就像是斜里突然飞出的一条曲线,稀里糊涂就和我的轨迹缠在了一起。


 楼主| 发表于 2012-9-29 21:2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宅潘达 于 2012-9-29 23:47 编辑

  周六,晴天,早起,篮球场上没几个人,露在空气中的臂膀感到一阵寒意,我做了会儿准备运动,再带了会儿球,身子这才热起来……

  “东哥,你一个人打球么?”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一只手把住篮球,另一只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恩?你也怎么来了。”

  难得在双休日看到思宇,心里突然挺高兴的。

  “我去后门枣阳路,帮室友换张碟。”他一边说,一边停下自行车。

  “接着!”我突然把球抛了过去,思宇吃了一惊,平飞过去的球,没什么速度,就弄得他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抱住球,旁边的车子却倒了。

  我哈哈一笑,走过去帮他把车扶好。思宇趁我把车靠边那会儿,一个人兴致勃勃在一旁拍着篮球,我侧目瞄了一眼,靠!惨不忍睹,哪儿是打篮球啊?简直就是个小毛孩在拍皮球。

  “胡来!你没学过篮球吧?”

  他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是啊,你教我!”

  反正闲来无事,我和他讲解了几个篮球的基本动作,然后演示了一下。

  “打篮球原来这么简单,记住了!

  我笑了笑,心说:你丫就吹牛吧你!

  果然,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平时在电脑里看惯了NBA明星们的精彩表演,再看思宇,心脏病都要看出来了:不是力道太小球碰不到框上,就是双手抛球把球直抛到篮框后面,而且出手姿势清一色都是女式投篮。

  打得太他妈丑陋了! .

  “不打了,累死了!”好在他兴头已过,把球抛回给我,走到操场边上,靠在一旁绿色的栏杆上喘着粗气。

  “你休息下,看哥打!”

  我有意要炫耀一下自己的球技,移挪躲闪,上下蹿腾,忙个不停;一会儿是飞身上篮,一会儿是三分远投,一会儿则在胯下玩起了运球,什么高难度动作都做出来了。其实这些个花拳绣腿,和真人打都用不上,不过蒙蒙这小家伙还是挺不错的。

  回头一看……嘿嘿,这小子真的被唬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一脸羡慕的神色——我不由心中一阵儿得意。

  要说人不能太得意,往往得意时就会出事。

  我正和思宇说笑着,脚下突然一个使绊儿,身子一侧,整个人的分量都压在了左脚上,关节这里一热,紧接着就是一个踉跄,眼看要扑到在地,好在我平时经常运动,平衡性不错,立刻下意识抬起左脚,单腿在原地跳了几步,这才站定。

  “东哥,这是什么招数啊?”思宇声音里满是惊讶。

  我咧了咧嘴,真是哭笑不得。

  刚要走路,左脚脚脖子这儿又传来一阵儿疼痛,只得咬着牙,一步一拐地走到场边,这才整个人倒在了栏杆上。

  不好!这次扭伤还挺严重的,少说要个三五天才能复原!
 楼主| 发表于 2012-9-29 22:08: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宅潘达 于 2012-9-29 23:50 编辑

  “怎么了?”思宇看我满头大汗,这才反应过来。

  “没事!”我应了一声,心里却懊恼不已: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现在回寝室么?”

  我点点头,手臂正要扶住他肩头,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臭汗一身,伸出一半的手不由停在了半空……

  “又怎么了?”思宇一脸茫然状,拉住我胳膊架在他脖子上。

  哥人高体壮,小草却是个瘦小个儿,扶起我来还真有点吃力。两个人就这么老牛拉车慢慢走,一步一挪的,总算移到了寝室门口。

  “开门开门!”我嚷嚷着,不见动静,哥几个可能都有事出去了。

  用钥匙开了门,一头坐倒在椅子上,除下鞋袜来看,左脚的确伤得不轻,脚踝处红红肿肿一大片,看着挺吓人的。我心想不妙,要立刻做一些处理才行。

  “你在我床上等着,哥先去冲一把再来……”

  这话一出口,自己就觉得怪别扭的,想到寝室里就我和思宇两个人,脸上又是一红。

  不过思宇倒是丝毫没有察觉,“我扶你进浴室好么?”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心中一慌,左脚一不小心落到地上,立刻又是一阵儿钻心的疼,赶忙提起脚来,样子一定很狼狈。

  “看你,还没事呢!”他笑了笑,也不顾我推三阻四的,愣是扶着我跌跌撞撞进了浴室。

  脚刚扭伤时不能用热毛巾敷,否则会加速血液循环,用冷水冲了一阵伤处,看内出血似乎是止住了。

  思宇扶我从浴室出来,脚踝上的红色已退去了一半,却更显臃肿,肿得跟大馒头似的,鞋都没法穿上,袜子也是勉强套上去的。

  我见思宇乖乖地静坐一旁,便说,“哥没啥事了,你先忙你的去吧。”

  “我也没什么急事。”他呆呆望着我左脚,表情凝重,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伤势。

  “要不我骑车带你去校医院看下?”

  刚想婉言谢绝,想了想,咱哥俩也是手拉手进过浴室的人了,就甭客气了。

  “好啊,哥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楼主| 发表于 2012-9-29 22:10: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宅潘达 于 2012-9-30 00:23 编辑

  五舍门口,一辆小巧玲珑的自行车前,我看了看它那同样瘦小的主人,心里毕竟有些没底:就这车,带上两个人上路真的没问题么?

  思宇踩了两脚把自行车速度提起来,我正想一鼓作气飞身上车,忽想到左脚不能用力,心就怯了,一跳跳歪,只有半只屁股坐上了车架。如同杠杆一般,车子猛朝后方斜去,几乎要把坐在车头上的思宇弹到半空。只见他双手紧握把手,整个人往前扑去,想借自身体重往前压。两个人正努力配合调整车子的平衡,车子却忽忽悠悠朝前方一路人扑去,眼看就要撞上,吓得思宇和我都同时大叫起来。

  你想,人家正好好低头走路,突然迎面撞来两个劫匪一样的人,嘴里还大喊大叫,吓人不吓人?

  不知来人是何方神圣,临危关头竟然处乱不惊:一侧身,猛吸一口气,肚子收起一半,车子正好从他微微隆起的腹部擦了过去……

  有惊无险,毫发无伤。

  Nice!我回头向他翘了翘大拇指,定睛一瞧:那路人不是旁人,正是我们数学系的系主任!

  主任也是惊魂未定,一抬头正看到我翘起的拇指,皱起了眉,又看见坐在车前的思宇,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吓得屁滚尿流的,一时忘了脚上疼痛,左脚猛朝地面一蹬,整辆自行车借力朝前开去,晃悠了大半天后总算是笔直上路了。

  带着满脸僵硬的笑容,我目送着满脸诧异的系主任远去。

  片刻之后,凄惨声响起:靠,左脚可是真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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